是的,委屈。
要是她在作恶,贺兰珏杀她就杀她了。她都拼着性命危险救他了,他居然要杀她。
贺兰珏被郑雪吟这一声毫无预兆的哭声哭得僵立在原地,想要解释的话堵在喉口。
他并非真的要杀了她。
没看见他在最后关头收住了他的剑吗?
冰魄剑出鞘的时候,他尚在麻痹状态,只能拼尽全身的力道,挣脱毒素的束缚,在最后一刻握住了冰魄剑。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惊讶地意识到,自己对郑雪吟已毫无杀意——哪怕她曾经亵渎过他,做出那种难以启齿合该千刀万剐的事。
贺兰珏将冰魄剑插回剑鞘。
郑雪吟仍在哭,哭到最后,收住了声音,只无声地流着泪,似乎要将这平生的委屈都纳尽这眼泪。
这事终归是自己理亏在先。
贺兰珏稍作迟疑,卷起自己的袖摆,蹲了下来,为她擦拭着眼角的泪痕。
他的动作称不上柔情蜜意,但也透着几许小心翼翼。
他没见过女孩子哭,又兼生性。冷淡,不知如何宽慰一个伤心的姑娘,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帮她擦去泪光。
郑雪吟的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江水,怎么都流不尽,很快便濡湿他卷起的那截袖摆。
她抱着双膝而坐,身子一颤一颤的,人也一哽一哽的,偶尔倒吸凉气,像是风中那柔弱打摆的野草。
贺兰珏轻声地叹口气:“是我错了。”
咦?
他在道歉?
郑雪吟隔着雾蒙蒙的泪雨看他,以为自己耳朵出现幻觉,她眨了眨眼:“你再说一遍。”
“这次,是我不对。”
“你再说。”
“我向你道歉。”
郑雪吟并非天生的哭包,大事小事,不是总哭的,方才也不知怎么了,被他那股凛冽的杀意罩住全身的时候,像是被人扯到心底最脆弱的那根神经,一下子就涌上了股伤心劲。
人伤心了,自然要落泪。
可她为什么要伤心?
只因贺兰珏要杀她吗?
在故事的结尾,她仍是避免不了他这狠心绝情的一剑,要是那个时候她不争气的哭了,该怎么办?
郑雪吟愈思忖,愈觉得自己这伤心劲没有来由。
她收住眼泪,不肯再哭。
没什么好哭的,等她做了那些恶事,眼泪是拯救不了她的。
郑雪吟吸吸鼻子:“你的道歉我收到了,这次我就大发慈悲,原谅你恩将仇报的行为,但愿你知错就改,下不为例。”
贺兰珏难得顺着她的话点头:“好。”
贺兰珏的毒素已清除得差不多,身体能自如行动了,郑雪吟看着满地滚落的果子,说:“你既然没事了,帮我把果子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