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序本不欲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起私事,淡拢的眉心依旧拧着,“对方一时兴起罢了,都是以讹传讹。”
谢夫人:“怎么会?颂舟还跟我说,她托他给你送了礼物,这么好的机会,你总要把握住——”
“辞哥心里只牵挂着他金屋藏的娇花,忙着呢!谈家大小姐算是被伤碎了心咯!”
说话的人是年纪是谢砚庭同情人生的第三个孩子,大谢辞序两岁,整日除了斗鸡走狗就是贪于牌桌,给他安排的工作,愣是一天都没去报道。自然也不似其他几个,还得看谢辞序的脸色,左右也是烂人一个,在泥潭底里泡着,反倒无所顾忌。
谢砚庭始终觉得让谢辞序掌权后,自己被同辈边缘化,很想借用联姻来找回曾经的地位。听到这话,率先沉下脸色来,问道:“怎么回事?”
谢辞序疾言厉色,“谢明辉。”
到底是让在场所有人都敬畏三分的狠角色,仅有三个字,便让挑事的人闭了嘴,不过紧随便有新的人搅浑水:“辞哥跟个普通大学生谈恋爱了,还是个一点背景都没有的什么文物修复师,名头搞得花里胡哨,估计兜里二百块钱都掏不出来。”
谢砚庭眉心越皱越紧,不看好这桩感情,掸了掸烟灰,单刀直入对谢辞序道:“这两年谢氏什么情况你比我清楚,给点钱尽快把人打发了,趁着谈家那位对你还有心思,尽快谈拢,把联姻的事定下来。”
看戏的人讲究热闹,一时间,七八双眼睛扫过来,各怀鬼胎。关淼还嫌场面不够乱,急着邀功,“用不着担心的,前几个月我参加游轮晚宴,投其所好地给谈家千金送了场烟花秀,她喜欢得紧。女孩子嘛,脸皮薄,肯定是等着辞序主动找她。”
好戏开场,谁都巴不得将整个舞台包揽完,而话题中心的人,以周身为界,隔绝出接近冰点的低气压,明明是端坐的姿态,眼底却溢出沉冷的暴虐之色,犹如黑云压城,难免人人自危。
“辞哥,你要是真喜欢她的话,当个金丝雀养在身边不就行了,就跟我妈一样,不也过得舒服自在。”谢明辉仍旧在火上浇油,不惜将自己母亲拿出来挡刀。
‘轰隆’一声闷响,盛着燕窝的玻璃碗化作飞刃,精准地击中谢明辉懒散支着的长腿,痛不欲生的闷哼伴随怒骂打破了这份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操,谢辞序!你他妈疯了?!”
谢辞序不但枪法准,投掷也是一等一的高手。用了全劲下去,浓稠的燕窝汤羹烫起一片惊叫,玻璃碗更是击碎了谢明辉晃荡摇动的膝盖,就算不是重度骨折,也得耗上一两个月在医院安分待着。
变故只在瞬息之间,佣人手忙脚乱地前来收拾,被谢砚庭黑着脸斥退。
反观谢辞序,是这场荒谬闹距里唯一置身事外的人。深蓝色竖纹马甲包裹的身形硕长,剪裁得度的部分压着领带,用一枚亮到晃眼的领夹扣住,他只是静默地站在那里,睨过来的视线便犹如一把利刃,能将人剜心剥骨般寸寸凌迟。
“我一直都是个疯子。谢明辉,你今天才知道?”谢辞序目光压过来,“我的事,还轮不到一个废物来点评。”
谢明辉疼得眼冒金星,凶相毕露地笑:“这屋子里的人没一个光彩,谢辞序,你又在装什么清高?”
谢辞序没有应声,随手执起展架上的玉佛摆件,那玩意可比碗重得多,真要这么扔出去,不死也得废半条命。
他一言不发,皮鞋踩在地面,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像是在宣告凌迟。
谢明辉也就是嘴上混,真要比起来,哪里是谢辞序的对手,见他其气势迫人,吓得屁滚尿流,躲在谢砚庭身后,“辞哥,太子爷,我错了,您别放心上。都说父债子偿,您有什么不满的,都找咱爸去,反正他也半老不死了,给我挡条命也算是两不相欠。”
“混账东西!”谢砚庭气得头晕眼花,出来主持局面,“辞序,你冷静点。”
关淼在一旁坐山观虎斗,反正没一个是她的骨肉,哪边拔得头筹她都高兴。
她装模作样地拉着人劝,俨然一副众望所归的长者形象。谢明辉叫苦连天,差人将他送去了医院,又让佣人将客厅收拾好,被燕窝羹弄脏了衣服的也去换了套服装,等处理好一切,元旦的虚假气氛也没办法再维持。
谢辞序在前厅坐了一阵,实在难以忍受,急匆匆地准备离开。
没有得到该有的答案,谢砚庭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不容置喙地叫住他,逼他分手。
“没这个可能。”谢辞序言简意赅,他羽翼丰满,早已不用在意谢砚庭那毫无威慑力的命令,“我不会和她分开。”
谢砚庭嘲笑他年轻:“没了助力,你想把谢氏完全握在手里,简直是异想天开。”
“是么。”谢辞序转过身,眼眸如烧灰般冷寂,“那就让谢氏就此衰败,反正对我而言,名利也并非必需品。”
“你……”谢砚庭一生的心血都在为了权与利,此刻手抖得厉害,关淼连忙倒出降压药,塞进谢砚庭嘴里,趁着他顺气的间隙,调解道:“辞序,你要真的喜欢那女孩,妈妈也不逼你们分开。”
“然后呢。”谢辞序沉眸打断,“让她一辈子做小三,被人诟病。”
“抱歉,论起混账,我比不上父亲半分。”
第50章陷落更要白头相伴,永不分离。
岑稚许不知道谢辞序回老宅一趟经历了什么,再见时,他眉宇间总是萦绕一丝愁容。
他平日也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若不是足够细心,根本没办法分辨两种冷脸的区别。自从上次将他的身世和盘托出后,岑稚许回神再去看他这张脸时,很难再带有纯粹的欣赏之意,反倒对他多了几分怜惜,决定在有限的时间内,对他好一点。
至少离开前,别让他太难过。
Rakesh整个冬天都在京市陪伴他,岑稚许偶尔带点冻干鸭腿肉、鸡肝之类的小零食过去,它老远就能闻见她的气息,率先将谢辞序准备好的花叼在嘴里,坐在大门里迎接她。
它故意为之,谢辞序也懒得再训斥,一来二去,反倒逐渐习惯Rakesh摇着尾巴在岑稚许周围乱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