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没有学过骑射,射出这种水准也无可指摘,她面不改色的回头,就看到虞归晚脸上表情微妙。
这是何意思?嘲笑她箭术不行?
真是!
“我又不会!”她羞恼。
“我不知道你力气竟这般小,这是竹弓,村里三四岁的小孩都拉得开,能射中野兔,你……”
不知如何评。
“我手无缚鸡之力,这是你说的。”幼儿也顾不得面不面子的了,自暴自弃道。
“……”
虞归晚沉默半晌,倒也没有勉强她,收起弓箭,带着她从林中穿出来。
路上碰到进山狩猎的队伍,廖姑领头,每个人的马鞍上都挂满大大小小的猎物,最差的也能猎到野兔,几只大黄狗拉的雪橇上还有成年野猪,皮糙肉厚,已经死透了,也不知道这他们怎么猎的。
“师傅,咱们晚上炖野猪肉吃行不行啊。”
廖姑一开口,其他孩子也眼巴巴瞅着,他们并不都是内村的孩子,也有外村的,但他们没有马,是廖姑替他们问村民借的,打完猎就要还回去,猎物也会按人头平分给他们,不过,他们将猎物拿回家也是要交给大人,大人肯定舍不得吃,都要冻起来留到过年。
上回他们每家也分到一小块马肉,可家里大人还想着在原来村子的亲戚没有过冬的粮食,一家老小都要饿死了,就把马肉给送了去,自己家就只能吃*杂粮窝头和干菜汤,汤上飘点油腥,可是他们馋肉啊,做梦都是吃肉。
虞归晚了一眼这群孩子,点头同意。
村里也好久没有做过大锅饭,年关在即,正好做顿好的全村人一起吃。
“去叫葛大娘牵十头羊、三头猪,再抬三筐腊鱼腊肉,今晚所有人一起包饺子,就当是庆贺上次抓盗匪。”
从县衙领回来的五十两赏银和两石秋麦足够全村人好好吃一顿的,虞归晚没吝啬,让小徒弟去通知村民。
孩子们一听,都恨不得从马背蹦下来,欢呼着跑回村,告知家中大人今晚可以敞开肚皮吃肉吃饺子,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吃过白面饺子了!
幼儿拢着斗篷,看着孩子们欢天喜地的背影,也不由露出笑容来。
虞归晚做事或许胆大妄为,不管不顾,但有她在这里,村民才能过上安稳日子。百姓不会管谁当皇帝,他们只要天下太平,有饭吃,有地种,有屋住,谁当皇帝并不重要。
幼儿为自己曾经的浅薄感到羞愧,自以为读书识理,锦绣文章脱口而出,却也是高坐金堂,双眼蒙蔽,两耳不闻,既不知百姓疾苦,也不知百姓的期盼仅是吃饱肚子而已。
“你是对的……”她望着远处白茫茫的村庄,喃喃自话。
虞归晚似是没听到她的话,只抬手为她拂去斗篷上的雪花,道:“回去?出来也有些时候了,你身子弱,冷风吹久了会受不住。”
幼儿靠在她怀里点点头,轻叹一声。
“回家吧。”
随家世代忠良,为国为民,父亲如此,兄长亦是,她是否要承其志?可女子再有才学也入不得朝,当不得官,更何况她现在还是罪身。
可若不是了,她能否如父亲那般登庙堂,立于百官之首?
她攥紧五指,栽于心底的种子到底还是破了壳,长了芽。
再大的风雪也挡不住村民喜气洋洋的杀猪宰羊,连围墙角楼上的雇工也被叫来了,大门一关,留狼群守在外村,就算有人来了也不怕。
全村男女老幼齐聚在虞家的院里,撑起油布毛毡,挡出一块空地摆放桌椅。
桌椅是村民从自家搬过来的,还有碗筷、炭炉、火盆,将周围烤的暖烘烘,一点不冷。
大家伙坐在旁边擀饺子皮,用的是纯白面,馅儿也是纯肉的,一点菜都没放,用八角桂皮葱段炸出香喷喷的热油泼在肉馅里,搅匀,取上一片饺子皮包上一大筷子肉馅,双手一合一捏,肚圆馅儿大的元宝饺子就好了,整齐码在盖帘上等着下锅。
羊肉馅,猪肉馅,从白天包到黑夜,一边吃一边包,雇工都撑的走不动道,就算锅里还有羊杂羊骨,他们也吃不下了。
虞归晚和家里人在正屋吃的,端上来的也不只有肉馅饺子,还有余姐单独做的鸡蛋木耳馅儿。
村里有专门养鸡养鸭的地方,不缺鸡蛋鸭蛋,之前光是咸鸭蛋就卖出去不少,临近的几个村子都有人来买,只因南柏舍的鸡蛋鸭蛋比县城卖的便宜。
等雪停了,虞归晚还想再组织一次村市,不过应该也要等到年后。村河也要利用起来,大船走不了,弄几艘乌篷船也可行。
她听葛大娘说下游有不少村子,走旱路很远,七八天也到不了,但走水路却快,因为不用穿过深山老林,一天就能来回,倒是可以重点发展发展,最好是能多吸引些人到南柏舍,就像外村那些一样,迁居过来住。
吃过饺子,村民们还在包,每家每户都能分一点带回去,还有没吃完的酱猪骨头,香辣味的卤羊杂,虞姑娘说都分给他们,雇工也得一份。
对雇工来说,今天这一顿就是实打实的惊喜,上回分给他们的马肉,他们前日也得空带回了家,可算让家里人吃了顿像样的饭,他们村里谁不羡慕,都来打听南柏舍还招不招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