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晓。”尹问崖在我的身后突然喊我名字,语气听起来有些奇怪。
这是他头一回没喊我“师弟”,而是喊我“苍晓”。
我来不及细细品味称呼转换的意味,他便带着一阵风,坐到了我旁边。
尹问崖支起一条腿,左手放到身后作为支撑,右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坐姿散漫,问我:“我以后直接叫你名字,如何?”
我绞尽脑汁,想说点俏皮话,又怕弄巧成拙。
说“当然可以”,显得过于急切;说“你刚才已经这么叫了”,我和他又没到可以开玩笑的地步,万一他以为我心有不满,从此对我退避三舍怎么办?
我思来想去,选择了最稳妥的回答。
我说:“随你。”
确实是随他,他想叫我什么,我都高兴。
而且这句话还能保持住我一贯的冷酷形象,不至于在他面前显得很卑微的样子。
我是爱他,但我也有我的骄傲。
被我爱上,算他命好。
尹问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搭在膝盖上的右手攥紧又松开,拇指指腹来回碾过食指关节。
空气安静下来。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我隐约能感觉出他想对我说些什么。
而且那大概不是什么好话,所以他才会这样犹豫。
我反省,我刚才那句“随你”,可能让他不安了。
于是我又补充:“只要你叫我,我就会应你。”
尹问崖的动作顿住,怔怔地看着我,似乎在动摇。
我在想是不是我刚才说得过于郑重其事,反而让他有负担了,正要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却见他的眼眸亮了起来。
他真的是一个很开朗的人。
几句话不到,他又笑得格外开心。
我喜欢看见他的笑容,他笑得眼睛弯弯,身体后仰,风从我和他的身边吹过,撩起他的衣摆,又落了下来,我的灵魂也像被风吹起,却落不到实处,轻飘飘的,在云间晃荡。
“说起来,隐微师叔和我师尊是同门,我和你都是他们的第一个弟子,四舍五入也算同辈,就不按照入门的先后来论,你以后直接叫我尹问崖,如何?”尹问崖一把揽住了我的肩膀,身体朝我靠近。
或许是他身上那股香囊的药草味道浓郁,让我有点迷糊。
“嗯。”我点了点头,垂眸看向他揽着我肩膀的左手。
这是不是说明我和他已经到能够勾肩搭背的地步了?
我正这么想着,尹问崖就松开了我的肩膀。
啊……这么快。我有点小小的失落。
“对了,先前药谷弟子他们做香囊的时候,我跟着学了一下。”尹问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银白色的香囊,“苍晓,这个送你。当作……先前的赔礼。”
他将香囊放进我的怀里,没给我反应或是再追问“赔礼”的机会,就起身进了内室。
似乎他来这一趟,就是为了给我这个香囊。
我捧着香囊,态度十分虔诚。
感觉人生差不多圆满了。
剩下那点不圆满,是我还有点贪心。
如果是“聘礼”的话,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