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师弟是渴极了。怪我,没早点问。瞧你嘴唇都干破皮了。”尹问崖一连喂了我三杯茶,到最后一杯的时候,他干脆把茶壶都拿过来了。
而我已经闭上了嘴,做出抗拒的姿态。
诚然,我的理智和情感都在告诉我,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尹问崖喂我喝水,可遇不可求,但我同时也知道,如果我像个大水牛一样一直问他要水喝,那么我在他心目中的初印象除了“一身绿皮不爱说话的丑师弟”之外,还得加个“大水牛”。
“师弟喝够了?”尹问崖提着茶壶问我。
我的脑袋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后脑勺的发饰压在枕头上,随着我点头的动作,在我后脑上下刮了刮。
嘶。好疼。但是我能忍。
“师尊说,修你们无情道的修士都节欲,看来是真的,连喝水都如此节制。”尹问崖的语气里似乎有对我的赞许。
我头回觉得修无情道真好,还能得到尹问崖的夸奖。
尹问崖提着茶壶回到原位,他转身时带过一阵微风,衣带很轻地拂过我的手背。
明明已经石化了,我却还能感觉到衣带触碰皮肤时残留的灼烧感。
按照常理来说,不该有灼烧感,就算中毒了,也不会是灼烧感,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种灼烧感只是我情感附加的温度。
我渴求它在我皮肤留得久一点,渴求它不仅留下一阵微风,还想要它留下更深的印记,深到不会消失的那种烙印。
尹问崖还是出了室内,走到甲板。
我知道他是在辨别方向,计算还有多久到药谷,但我却希望仙舟走得慢一点,如此他就能在我身边留得久一些。
就算什么也不做都好。
但时间的流逝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我越是希望它慢,它就走得越快。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那三杯茶对我人生的重要意义,仙舟就落地了。
药童用担架把我抬起,转移到了神医的坐诊堂中。
玄清宗与药谷关系极好,好到玄清宗送来的伤患总能得到第一时间的救治,以及药童们的精心看护。
“看好了,这位道友中的是蚀骨石花的毒,这种毒非常罕见,病例稀少,治好一例就少一例,你们认真听,认真学。”神医带着她的药童们,乌泱泱地围了上来。
我的床周围挤着数个黑色脑袋,他们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们的师父,眼神清澈而愚蠢。
“等等,前辈,这是不是有点冒犯了?前辈好歹先问过我师弟愿不愿意被人这么盯着研究啊。”尹问崖原先抱剑守在我的床尾,现在都被挤到药童后面去了。
我也不满,但这是甜蜜的不满。
不满在于尹问崖被挤,这样我的视线完全找不到他的踪迹了,甜蜜则在于他关心我愿不愿意。
这么多人,只有他关心我。
他真体贴。
“好吧,这位……你叫什么名字?”颜婉问我。
我在犹豫我要不要当场改名,改一个和百里泽一样的复姓,如此尹问崖便也能那样叫我。
“说不了话?难道是药效还未发挥作用?看来得施针加强药效了。”颜婉摸了摸下巴,给我一个安抚的眼神,“小友你放心,我在成为医修之前是器修,只需一针,便能活死人,肉白骨。”
她掏出了比我手臂还粗的“针”。
我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我也知道粗到这个程度的,一般叫作“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