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涌的阴气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扼住她的脖颈,漠然一扭。
“咯吱咯吱”的挤压声响起,一张人形黄纸悠悠飘落在地
前路被封,江迟迟一头冲进逼仄小巷,厨余垃圾袋堆放在巷子边上,灰色的老鼠扒开袋子正在大快朵颐。
她按住了胸口,嗓子又干又痒咳嗽了几声,几点殷红溅在地面。她早有?预料,草草在唇边一擦。
灵师的法术都是?在向天借力,灵符与口诀不过是?媒介,修为?跟不上又执意使用高深的法术,必定遭到反噬。
小巷陡然间暗了下?来。
抬头一看,小巷上方覆着一重密密编织的大网,正无声无息往下?盖来。密网之下?,冒出一张又一张雪白融化的脸,在巷子中攀爬,狗一般四处闻嗅。
其中一张脸抬起头,莲子大小的漆黑眼?睛直勾勾盯着江迟迟方向,像条鱼一样滑来。
这真的是?未评级的任务吗!江迟迟咬牙切齿,扭头就跑。
雨水的腥气与食物发酵的气味灌进生疼的肺里,身?后黏腻的追逐声越逼越紧,一阵幽寒的风从左侧掠过,她下?意识拍去一张灵符——
手腕被冰冷的指尖攥住,江迟迟猝不及防被拽入小巷的岔道,后背撞在一具冰凉的躯体上。
一只手从身?后环过她的肩膀,玄色衣袖垂落,苍白的手指轻轻抵在她的唇边,擦去了残余的血渍。
冷淡的气息极具侵略性,浓郁的阴气铺天盖地将她包裹。
江迟迟指间的灵符因为?用力攥紧,被碾压出几道褶皱,它?毫无反应。因为?这里的阴气已经浓到让灵符完全无法点燃。
她的余光瞥见那些雪白的怪物径直从她身?边掠过,就像是?没?看见这个大活人似的。
江迟迟松了一口气,胸口随着松懈闷闷发疼。她压抑着咳了几声,语气带着些无奈:“你能别这么神?出鬼没?吗?”
多这样来几次,她心脏病都要折腾出来了。
头上的密网一寸一寸往下?压来。
身?后唯有?沉默。
江迟迟疑惑转身?,狭窄的小道让两人几乎面对面,她抬头撞入那双幽深眼?眸,燕无歇同?样看着她。
眸光沉沉,像山雨欲来的天。
他面色冷然,盯了一眼?头顶的密网,那雪白的网瞬间凝滞不动。
片刻后,化为?片片雪花坠落。
他多想织就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笼罩,是?保护亦是?束缚。
可江迟迟似乎并不需要他,哪怕狼狈不堪,险境重重。
距离实在太近了,江迟迟默默往后退了一点,后背抵在青苔与污渍遍布的墙壁。
一只手抵在墙面,用手掌将她与脏污的墙壁隔开,燕无歇眼?睫低垂,掩去了所有?情绪,说:“别靠,很脏。”
在某个微妙的瞬间,江迟迟似乎理?解了他那翻涌的情绪。
“我想着你是?有?急事离开了。”她解释道。
他们因为?同?心契绑在一块,平心而论并不相熟,江迟迟自认为?欠他一份大恩情,不愿意随心所欲使唤他。
燕无歇重重闭眼?,她总是?这样客气,哪怕自己?眼?睁睁看着她去死,说不定江迟迟也会说上一句“我理?解的”,并催他赶紧解除这同?生共死的契约。
人总是?对不相熟的人格外客气,也不抱太多期待。
失重感突然袭来,江迟迟脚下?一空,转眼?间人已经在最高的屋顶上。
街道如蛛网纵横交错,那些雪白的怪物像是?闻到食物香味飞快爬来。
江迟迟腰间的手渐渐收紧,迫使她看向前方。雪白的怪物悄无声息炸开,四溅的碎块还未掉下?,就被阴气残暴消解。
“碾死它?们,就如同?碾死蚂蚁。”燕无歇眼?中尽是?偏执的破坏欲,“我与你签了契约,只要你开口,我都会去做。”
所以,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副狼狈的模样?
江迟迟眉头微皱,似乎是?有?些无奈,她叹了口气:“无歇,我知?道你很厉害,也很感谢你与我结契一年。”
“但是?,”她话锋一转,“我是?灵师,既然择定了这条路,再多的苦我也吃得。”
她不是?菟丝花,只想做长在山壁的青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