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沉重的好,她当真承得起吗?
除夕清晨,风雪停。
泰山山顶设有巨大法坛,灵师们着雪白外袍,盘坐在法坛附近,黄幡随猎猎寒风飘摇。
三牲奉上,烛台插满手腕粗的贡烛,跳跃着橘红火光,在寒风中依然不息。
肃穆空灵的道乐从手持乐器的灵师指尖拨出,天师们头戴神明模样的面具,穿着或朱或紫的祭服,脚踏罡步缓缓吟唱:
“符命与通传,惠光照九泉。三魂朝上帝,七魄听灵篇!”
古朴铜铃晃动,幽远的铃音回荡在山间。
“三途离长?夜,五苦悉释愆孽海皆息浪,闻法到?人天”
嗡嗡的祈福念诵声伴随着吟唱响起。
漫长?的祈福法会直至太阳拨云见日,朝光落于法坛正?中才结束。
祈福会后,灵师们被?分派至泰山各殿接待香客解惑答疑。
直至日落,送走一波又?一波香客后,便是通宵举行的渡化法会。
渡这世间一切游离亡魂。
江迟迟忙到?头重脚轻,一直到?月落星疏才算结束了这一日。
她披着冷清月色孤身走在蜿蜒向上的石阶,朝着半山腰的灵尊正?殿走。
忙的时候不觉得冷,此刻一停歇下来,寒风钻入骨缝,冷得让人发抖。
“真讨厌过年啊”江迟迟嘟囔着,轻轻呵了一口气。
白雾扑出,稍微暖了一下冻至通红的手。
雪白的狐裘沉沉裹在了她身上。
江迟迟不必回头也知道是燕无?歇来了。
“酆都?今晚也有盛会吧,你?不回去吗?”江迟迟问。
“年年都?有,没什么可?看的。”
一柄黑伞挡去了纷纷扬扬的飘雪,他伸手扶住了险些滑到?的江迟迟。
“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去休息?”
江迟迟仰头看灯火辉煌的灵尊正?殿,声音恍如呓语:“今天过年,我得去看看阿爷。”
灵尊正?殿地下有三层。
江迟迟通过重重查验来到?第三层,沉重的石门结满冰霜,缓缓开启。
入眼净是雪白,地面、墙壁、眼前的水晶棺覆着一层厚厚的霜雪。
江迟迟一步步走到?水晶棺前,用衣袖一点点擦拭着棺面。
水晶棺被?施与无?形阵法,灵力流淌转动,看里面躺着的人,就如同隔着水面看月。
那是一张清瘦仁和的面容,蓄着长?须,头扎道髻,平静得如同在沉睡。
“阿爷”江迟迟努力牵起唇角,“新年快乐。”
“我今年也过得很好,赚了很多很多钱,你?再等等我。”发白的指尖用力扣在水晶棺上,“我一定会杀了玄鬼,寻到?你?的魂魄。”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说到?江千雪,又?说到?苏烬,最后说起了燕无?歇。
“他很好,但太好了,我怕这种?没有由来的好。”她喃喃说,“阿爷,我的玉坠到?底是怎么来的?”
她出生时就佩戴的玉佩,真是父母求来的吗?
但江松衡不会回答她。
三魂七魄只剩一魂一魄留在体内苟延残喘,只能靠着隐门的水晶棺勉强维持一丝生机。
江迟迟离开了灵尊正?殿,走之前缴纳了一笔巨额费用。
原本绰绰有余的存款瞬间所剩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