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降临,天下大旱,人无?以为生,神明源源不断给予自己?的力量,化为了一场又一场转瞬即逝的雨。
她看见了野蛮,虚弱的神明无?法回馈信徒的祈祷,疯狂的信徒开始用?人牲祭祀,血液和哀嚎组成了前所?未有的、绝望的祭礼。信徒扭曲的愿力和亡者的怨恨化为了香火,涌向了祂。
最后,恶念滋生,祂被怨恨污染,被最忠诚的信徒村巫一分为二,剥离出?仅剩的善念,托身在荒山中。
“慈心救世?,普度福灵。”
祂听遍了诚心动人的祈愿,见遍了贪婪无?度的求者,他们三?跪九叩,他们虔诚无?比,他们欲念重重。
他们求神明普渡。
他们斥神明无?用?。
祂不语,只沉默地矗立着,近千年的冷寂月光,化作了一场飘摇的雨。
那双低垂慈悲的眼看向江迟迟。
祂问?:“可还有心愿?”
江迟迟想起了替她挡住巨掌的红嫁衣,再次深深拜下:“请求娘娘,赐沈婉重新轮回。”
“我想让她亲自看看新的世?界。”
柔和的风抚过脸颊,如同神明温柔的允诺
镂空香炉溢出?丝丝缕缕的香雾,透过昂贵鲛纱飘入床榻。
棕色眼眸缓缓睁开,巧夺天工的沉香木床由朦胧渐渐变得清晰。
江迟迟浑身松软,坐起来拨开鲛纱。
殿内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几乎是按她前世?的公主殿布置的,但又细微不同,例如墙上的挂画。
推开大门,夜空里挂着一轮惨白的月。
坐在偏殿门口的台阶嗑瓜子的黑白无?常回头。
“江天师,你终于醒了!”
江迟迟甩了甩睡得有些?酸软的胳膊,问?:“我睡了多久?”
谢必安答:“六天零十八个?小时。”
江迟迟瞪大双眼,老天,她竟然睡了七天,但意外感觉身体没有任何不适,满身松快,如同脱胎换骨。
“你们鬼君呢?”她问?。
“老大一早就出?门了。”范无?咎说。
江迟迟拣了一级台阶坐下,顺了一把范无?咎手里的瓜子,灵活地磕掉瓜子皮,“和我说说,他平时都?在鬼蜮里做什么??”
范无?咎仔细回想,然后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因?为自家老大的日常十分简单:追杀玄鬼;抓尸位素餐的下属,轻则暴打重则烧成灰;听说几百年前经常守在云梦泽旁,但如今很少去?了;时不时闭关一阵子
江迟迟听着,微微蹙起眉头。
“就这样,没有什么?特殊的事?”
范无?咎摇头:“没有了,老大经常神出?鬼没,看不见才正常。”
谢必安将磕完的瓜子整整齐齐排列,插了一句:“我记得老大每年清明时都?会外出?一趟。”
“哦,对?对?。还会带上香烛。”范无?咎连连点?头。
江迟迟有些?疑惑:“香烛?那不是祭拜用?的么?。他去?的是哪?”
范无?咎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紧接着,谢必安“呵”了一声。
“快说。”江迟迟用?眼神逼问?范无?咎。
范无?咎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自己?刚当上无?常那会不懂事跟过一次。
“在云梦泽向北走,一座荒山下面。”他说
云梦泽向北,荒山连绵,朔风凛冽,终年积雪不化。
荒山下残垣断壁遍布,石柱断裂,荒草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