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不清楚这位大?傩究竟有多厉害,江迟迟并不敢在他?面前开天?眼。
端午将至,雨水泛滥。伞面的阴影落下,遮去刚坠下的雨滴。
“同样是?非人之躯,但魂魄完整。”
江迟迟有些错愕,她望向村内走动的村民,昨夜开天?眼,他?们身上都有代表“气”的丝线,活人身上才会有气。村民都是?人,偏偏村内地位最高的却不是?。
霎时间,她想起昨日拜菩萨时,徐村长曾问小傩的偶人准备好没有。
偶人?或许就是?这种非人之躯的代称。
但江迟迟不明白,好好的活人,为什么要将自己变成这样,如果是?为了长生可以?理解,但大?傩分明是?会更替的,那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变成非人之物??
她将自己的猜测与疑惑告知燕无歇。
“偶人啊。”燕无歇勾起浅淡的笑,“迟迟,看?过木偶戏吧?”
“看?过,等等,你的意思是?——”
江迟迟心中倏地升起几分寒意,自古以?来巫傩在部?落中地位都是?最高的,这个村子?里,继承巫傩位置的人,都将换上人偶外壳,供人驱使?。
看?不见的幕后主使?,通过透明丝线,通过巫傩,操纵着一切。
江迟迟轻轻摇头:“可这不像玄鬼的手笔,所以?幕后另有其人。”
久久没听到回应,她疑惑抬头,恰巧撞入深幽黑眸中。
“是?我分析有误吗?”江迟迟眨了眨眼睛。
冰凉指腹缓慢摩挲她的耳垂。
“不。”燕无歇垂眼看?她,“我在想,该讨个什么报酬。”
话音刚落,阴气四溢围拢,他?俯身压下。
此时临近中午,来往行人不少,看?诊结束的旅客们三三两两从?桥上经过。
江迟迟后背抵在石桥扶手,身后的霞河潺潺流动,耳边是?不时飘来的谈话声。
极度紧张让她的意识有了短暂的空白。
直到游魂般走入祠堂,江迟迟才恍惚想起自己是?来看?翠云的。
祠堂的屋檐四角如同燕尾高高翘起向外延伸。江迟迟踏过一级台阶进入正门,门内天?井下方对着个四四方方的小池,池中有形似老龟的雕像,背上还?有许多散落的硬币。
她下意识停住脚步,刚刚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用手背使?劲压了一下发烫的脸,她终于捡回了几分思考能力,视线落在正门的台阶上。
单阶为阴,双阶为阳,还?是?坐南朝北。
江迟迟对这个祠堂的评价是?——倒反天?罡。
这是?和十八代祖宗有血海深仇才建得出来。
祠堂内有几位用水洗地的村民,听说她来找翠云,指向正堂。
“云妹和她爸吵架了,在罚抄祖训呢。”其中一个村民说。
江迟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什么封建村子?,和老爹吵架居然要被罚抄祖训。
前堂香火缭绕,寂静肃穆。
屋檐上方垂落下许多黄幡,微微飘荡。一尊两米高的石像摆放在高处供台上,头戴莲花冠,身穿八卦扣古袍,腰系绶带,手捧竹简,脚穿翘头履。
燕无歇瞥了一眼石像,笃定道:“方士。”
方士,奇人异士的别称,在两千多年前这个称呼盛行。
江迟迟环视前堂,左侧方有个小隔间,门上有窗口,望进去正好能看?见翠云。
那小隔间中只有矮桌蒲团,一本祖训和纸笔。除此外,就只有一扇朝祠堂外面开的透气小窗。
翠云正透着那扇窗,在与人交谈。
江迟迟从?小窗缝隙间,窥见与翠云谈话的是?一位年轻姑娘,她穿着一身绀青色的长裙,长发乌黑,眼珠的颜色在天?光折射下泛着浅浅的墨绿,雪白的耳垂上坠着耳饰,神情淡淡。
但从?她们对话间的小动作?,江迟迟看?出两人关系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