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很自私地想过,关晴父亲对家里不闻不问的态度其实对我非常有利,这样他就不会把女儿的婚事当作一件很重要的事,也就不会在意我们两家是否门当户对。
不过我立刻就为自己的卑鄙想法感到羞耻,我怎么能因为关晴的不幸感到庆幸呢?
我比谁都希望关晴能过得幸福,哪怕她父亲会因为关心女儿而不同意我们的事,我也应该凭借自己的努力去赢得认同。
现在的情况虽然让我不用担心那么多,但我还是要给关晴父亲留下一个好印象。
关晴父母到武汉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联系我们,他们安顿好以后才邀请我们共进午餐。
他们住在武汉一家颇有档次的酒店,我们便在这家酒店的餐厅用餐。
我们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包间里等候。
关晴父亲是个高大帅气的男人,他满面笑容地站起来迎接我们,并伸出手来要和我握手。
我没有过这种握手的经验,不过我在网上学习了不少。
我知道在面对年龄、资历都胜过自己的人时,最好要用双手去握手,以显示自己的敬意,同时握手的力度不能太轻,否则显得不够真诚,当然也不能太重,把人家握疼了那就闹笑话了。
我握着关晴的手演练过很多次,最终掌握了一个轻重适宜、诚意十足的力度。而看着关晴父亲热情备至的样子,我决定再稍稍多用些力气。
可是当我的双手和他的手握在一起的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可笑的小丑。
关晴父亲看似有力的动作实际上只是摆出了一个握手的姿势,他甚至根本没有握起手指,这让我不知所措。
然而我的慌乱也只是一瞬间,因为他并没有想和我握多久。
我尽量掩饰着自己的尴尬,有些麻木地听着他对我诸如“一表人才、年少有为”之类的夸赞,我知道这也不过是十足的客套话罢了。
关晴和她母亲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关晴父亲的态度,她们极力地对他讲述着我的优秀,可她们越是真诚,就显得越是可笑,关晴父亲根本不在乎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幸运,不,应该说不幸的是,关晴父亲似乎并不是只对我如此,在关晴对他说起自己在学校的事情时,他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比起自己的亲生女儿,他似乎更关心放在桌上的手机。
午饭行将结束,关晴父亲起身出去结帐,我则出门去了卫生间。
这家酒店的餐厅着实有些大,从卫生间出来后,我竟一时找不到回包间的路了。
我在迷宫似的走廊里小心地走着,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关晴父亲。
“别闹了,别闹了,我马上就来,马上就过来了。”
他在说什么?我悄悄地靠近声音的来源处,关晴父亲正站在一个没人的包间里打电话,他背对着门口,看不到藏在门侧边的我。
“都来武汉了,我肯定要见一下我女儿嘛。”
“剩下几天都陪你,好不好?”
“上次你说那个包,给你买,给你买。”
我默默地走开,不想再听下去了,我曾怀疑的事情果然还是应验了。虽然他不是我的父亲,可我还是心如刀割,我为关晴的遭遇感到无比难过。
我回到卫生间洗了把脸,调整了一下情绪才回到包间。
关晴父亲正若无其事地和关晴母女说着话,我看着还蒙在鼓里的母女俩,心中感到无尽的悲愤。
吃完午饭,关晴父亲声称要与武汉的那位高中同学见面,便先行离开了。
剩下的几天里,他果然没有再出现,只有我和关晴陪着关晴母亲在武汉到处游玩。
五一假期结束前,我终于又见到了关晴父亲。
我和关晴在火车站送别她的父母,看着她母亲亲密地挽着她父亲的胳膊逐渐走远,我再也忍不住了,我急切地把那天发现的事情全部告诉关晴。
关晴沉默良久,慢慢说道:“我早就知道了。”
“你都知道了?”
“嗯,寒假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那你……唉,你也没办法……那你妈知道吗?”
“我妈比我知道得还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