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稚许现在都敢捧着Rakesh的脸,把它揉得乱七八糟,Rakesh每次都很抗拒,扭着头想往她胳膊底下钻,一人一狗在冬日的阳光下僵持着,场面看上去有些滑稽。
“Rakesh——”谢辞序单手掌着它的脑袋顶,阴郁冰冷的轮廓也不得不因此染上一抹暖意,“你让她揉下怎么了?”
Rakesh低低地呜咽一声,嗓音别提委屈了。它端坐在地上,竖瞳看不出情绪,用脑袋止不住地去蹭谢辞序。
相处这么多年,动物和人之间的感知能力比语言更直观,谢辞序看出它是在故意同岑稚许玩闹,想哄他开心,眉间郁结松了稍许,同Rakesh对话,“我让她顺着毛发揉,嗯?”
岑稚许见Rakesh这招有效,也跟着不依不挠,非要他做出评判。
“我又不是天天来,揉一下脑袋怎么了,Rakesh真是个小气鬼,比你主人还讨厌。”
说到这里,她朝Rakesh眨了下眼,Rakesh立即会意,配合得发出一声洪亮的低嚎。
它这声吼中气十足,倒真有跟岑稚许吵架的意思。
可惜配合得再天衣无缝,还是逃不过谢辞序的眼睛。他现在就像个大家长,被推着给两个小朋友断案。
“演我呢?”谢辞序抬起手,点了下Rakesh的耳朵,八益伺把亿陆九留散“你们俩是不是觉得我看不出来。”
Rakesh没办法说话,理解不了主人糟糕情绪的由来,岑稚许却能猜出一二,柔和的目光瞥向谢辞序,“你最近很不对劲。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两个人分担的话,会很多。”
谢辞序视线淡移开,不想让她担心,“习惯了,不是什么大事,消化几日就好。我只是在为将来的事筹谋,下这盘棋,需要费点心。”
“和我有关吗?”岑稚许问。
话题转得略有些突兀,但她何其聪明,一针见血地击中了要点。谢家那些事,谢辞序这么多年见得太多,里头就是个大染缸,没几个正常人,但凡进去涤一趟,不剥骨都得削半层皮。
单若是这些事,不足以让他烦忧至此。
但他如今还未站稳脚跟,给不了岑稚许无条件的庇护,真要斗起来,胜算未必高。岑稚许还处在休学的状态,身后没个靠山,极易受到波及。需要想好万全之策。
谢辞序深深地看她一眼,他能够察觉她对他的怜悯与温柔,但这份感情很浅显,更贴近于朋友之间,距离爱,似乎还差得远。
“你希望与你有关吗?”他选择抛出问句,将主动权握回手中。
被他那双幽暗的眸子盯着,岑稚许心脏蓦然一沉,语气很平,“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忍受任何没必要的磨难。”
怎么也没料到,她会将好好的话题揭开,明明有更优的答案,却用了最有争议那一种。
谢辞序面色微微发沉,让Rakesh自己去前花园玩耍,“我能因为你受到什么磨难?”
“很多。”岑稚许说着无比现实的话题,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的脸,怕这份心虚歉疚,会被他看穿。“我们之间的鸿沟很明显,你处在这个位置,每一步都走得身不由己。现在不过是刚在一起,就已经让你疲于斡旋了,将来只会愈发举步维艰。”
“这并不是影响结果的决定性因素。”谢辞序知道她想说什么,“阿稚,你在偷换概念。”
她话语中隐约的退缩之意,像是为将来的离开埋下伏笔。他并非处理不好这种事,只是凡事都需要时间,在尘埃尚未落定之前,就先宣告了这段关系必然走向衰亡,换做谁也没办法心平气和的接受。
至少,也应该对他多一点信心。
气氛陡然降低至冰点,凝在头顶迫人的目光让岑稚许指尖也跟着发麻。
她本该在得到了他的身体后,潇洒地拍拍屁股走人,如约中止这段游戏,将不谈真心四个字奉为箴言。
可人不是冷血动物,心脏是跳动的,能听得见彼此起伏的呼吸声,也会触碰到对方的温度,在看到了对方隐匿在血肉之躯背后的坚毅和伤痛后,很难再保持纯粹客观的态度。
岑稚许承认,她有些动摇。
在日复一日的相伴中,她发现他并不像想象中那样无坚不摧,只是将脆弱的一面隐藏在淡漠之下,他也会受伤,会难过,会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全世界抛弃。所以他才会不惜花费浩大的工程,去饲养一只花豹,和一头狼犬。
人人都觉得,他养它们不过是为了消遣,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鲜少有人知晓,它们是他唯一的家人。
可她自初见时起,便加注了太多主观想法,认为他如传闻一样,薄情寡性。既同为冷淡之人,那她抽身时,也不会有丝毫愧疚之心。
现在这份歉疚与日俱增,几乎快要盖过狩猎的初衷,他越想从她这里求永恒,将一颗心都挖出来捧在她面前,她就越觉得自己卑劣可耻。
她并不想玩弄他的感情。
让一颗本就伤痕累累的心残破不堪。
“房间里有一只大象,所有人都可以装作看不见,但不代表,它不存在。”岑稚许做下了快刀战乱麻的决定,嘴唇也轻轻颤抖。
但分手两个字,滚到喉咙口,还是没有说出去。
异样的刺疼感让她麻木,与此共藤双生的,还有一种隐秘的、沸腾的情感,她辨别不出那是什么。从未有过类似的体验,以至于她完全没有可借鉴的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