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喇叭刚刚还一脸不耐烦,此番见了楚照,不免一怔,脸上立刻换上一抹笑来,他刚刚赶生赶死的节奏,都慢了下来。
他笑嘻嘻地看着楚照:“哟?这不是我们的驸马爷嘛,您怎么出宫去?”
听着那三个字称呼,楚照不禁微窘,道:“这圣旨还未下来……”
“哪有的事情!”他大大咧咧道,“这殿下都应允,陛下也承认,不可能再有其他变故了!”
不及楚照回答,他又谄媚笑起来:“说起来,这太后娘娘千秋宴,进进出出的车马多,是下官疏忽了,还请楚公子见谅,见谅!”
楚照敛容,挥手表示无事发生,只不过那铜喇叭还是说上瘾了,似乎是为了缓解他自以为的尴尬一般:“哎呀,主要是下官没有想到,这,自从那日折枝宴后,宫中进的那些公子啊马上就又出去了。他们想留,都还留不住呢,您倒是希望出去……”
他尴尬笑说,楚照只是礼貌应付了,微微作揖,那铜喇叭一顿巴结,见楚照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只能送她先走了。
他盯着远去的马车,要把那车盖的样子烙进脑海中一样——下次再让他碰到楚照,万不可这么大意,让他疏忽对待了!
回了车中,放下帘子,楚照仍觉有些困倦,便继续倒在颈枕上面小憩。
这一次,她迷迷糊糊陷入梦境,她又梦见自己在院中养鸡。
母鸡叫得很勤,过路有个太监奇道:“你们这院子里面,居然还养鸡?这母鸡还报晓么?”
楚照恰好路过,她将那鸡带回院中,她还回了那太监一句话:“这倒是不怪。”
梦到这里就终止了,车帘外嘈杂声音愈发多了起来,搬动大物件的碰撞声音、人群交谈之声不绝于耳。
这千秋宴还是颇费人力,要一直操劳到什么时候呢?已经不足十日了……
她掀起帘来,看着窗外忙碌人群,无端又陷入刚刚梦境的遐思来,她轻笑,像是在笑所谓牝鸡司晨的荒谬。
马车辘辘而行,碾过青石板路,又到大道,终于出了皇宫。
她们出宫时候尚早,就这会儿立刻去晴潇楼,楚照总觉不好。
楚照想起前两次的尴尬,同时又觉喉中微疼。
说起来,钱霖清这骗子,上次哄她劁猪,再上次还得了她不少钱,连根治这喉疾的办法都是没有的么?
想到这里,楚照便打算改道,她要先去找钱霖清。
“她在那茶肆没干多久,茶肆找不到她,又离她家太远了,”她对红枫道,“现下我们不如直接去她家吧。”
红枫应下,这就掀起帘幔来,对那车夫说了几句,指了方向,重又坐回。
“话说回来,您真的相信那钱医师啊?”许是觉得车厢中沉寂了太久,红枫开口。
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这异邦女人奇怪,只不过,她的药,某些时候的确可以派上用场。
“不相信她,我还能相信谁呢?”楚照懒懒散散答话,“但是她的药,确实有用……说起来,上一次她给我的保证,我倒是比较相信。”
钱霖清似乎有求于那个屠妇,那个有着绿色瞳孔的女人。
楚照心中陡然飘过一些念头,她盯着红枫,盯着她稍淡的琥珀色瞳孔。
她们认识么?但有些莫名其妙,且这二人年纪相差太大,近一辈关系。
而且,绿瞳这么明显的特征,如是认识,也不可能不知道。
拐进城中,正是早市时候,所幸她们选的路并非什么喧嚷热闹的大街,马车行进得还算顺利,折进了钱霖清居住的那个巷道。
门口的陈设如常,依然悬挂着那些猫啊鱼啊的灯笼。虽然过了时令,但还是光洁如新。
时时擦拭,钱霖清还在这里居住。
楚照走进廊檐,伸出手叩门三下。红枫站在一旁,屏气凝神。
叩门三下之后,竟然是没有什么反应。楚照打算再叩的时候,红枫终于开口:“殿下,这里面……好像目前没有人。”
“没有人?”手悬在空中,终是没有落下。
红枫颔首,“刚刚我屏息观察,里面无人。”
“我知道了……”楚照回身,眸光重又落到那些打扫得干净如许的灯笼上面,“看她那副样子,也不会换住处。也许是她又出门了也不一定,算了,我们直接去晴潇楼吧。”
她还得给秦姒一个交代呢,虽然,当下她更需要了解晴潇楼中发生的事情。
“好。”红枫应下,便重又招呼了车夫,二人上了马车,掉转马头,开始向晴潇楼中转去。
早市结束,来回走动的行人也多,马车走走停停,时不时还有行人的背篼撩起车帘,不经意洒落几束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