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臣失职,罪该万死。但此事疑点颇多,还请官家容小臣回禀。”
“这掳掠新娘之事,两年前便屡屡发生,已经累积犯下十五桩,全都记录在册。有几桩确是山匪所犯,小臣都妥善处理,但,根据卷宗以及案情的相似度,小臣怀疑,其余九桩有掠卖的嫌隙……小臣接到报案,不是没有派兵整治过,却都收效甚微。”
“那归云岭与大燕划江而治,一向是纷争不断之地。盗贼横行、山匪猖獗,我等实在是鞭长莫及。方圆百里……也就小臣一位父母官。”
“小臣也曾上书帝京,寻求帮助,却不知为何都石沉大海……是小臣无能,请官家降罪!”
说罢,他重重磕了一个头,那声儿听得迟迟都觉得疼。
施探微摩挲着玉戒,不语。
施见青皱眉道,“你是说,有人不想让上面知道这件事?”
其实不用他说,也早就分明了,朝中有人在暗暗包庇这些滔天罪行。
施探微淡淡道:“朕本以为践祚以来,不说海晏河清,也算治下太平。不想,还有此等藐视王法之事发生。终是朕耳目闭塞……”
他双目微阖,长长叹出一口气。
新帝登基以后,曾修改律法,对于掠卖妇孺的罪行,处置极重。
凡掠卖妇女与孩童者,与其同党要受车裂之刑。所谓车裂,便是五马分尸,是极残忍的刑罚。
没想到竟还有人顶风犯案……
施见青挑眉,“不知皇兄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施探微睁眼,“朕会亲自前往归云岭,查明真相。”
“官家三思,”崔元清哑声道,“小臣所派武人数百名,全都被杀,无一生还,可见凶险万分。官家龙体贵重,怎可以身犯险?”
“探微哥哥。”
迟迟站在他面前,“我想跟你一起去。”
施探微还没开口,施见青就冷笑道:“你去添什么乱?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没的被人拐走了,还要皇兄去救。”
他话说得难听,却是事实。
迟迟却看着施探微,执拗道:“娘亲同我说过这些掠卖之事,还有那些掠卖人常用的手段,我应该可以帮得上忙。”
想到二丫娘那双满是泪水的眼睛,她就于心不忍,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也忍不住想,要是二丫还活着就好了……
把她带回来,跟她的娘亲团聚。
看着少女眼中的星光,施探微沉吟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好。”
他弯着眼睛,好像永远都会这般包容。
施见青皱起眉头,“皇兄。此行凶险,不若先去寻玉衡公子,再派重兵……”
“到那时就晚了!”迟迟忍无可忍,看向施见青,眼圈都红了,“难道要等着再有一个新娘失踪吗?失去清白,乃至性命吗?再有一个二丫娘,走上千里万里,脚都走废了,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跪在地上痛哭吗?你可以不看不管,我却不能。”
施见青一拍桌子,大怒道:“那也轮不到你去!不是还有我跟皇兄吗?你一个弱女子跟着去送死吗?我看你就是平时被保护得太好了,所以觉得去哪都是游山玩水!”
迟迟被他吼得愣住。
她死死掐着手心,嘴唇颤抖不止。
施见青喘着粗气,亦是激动不已,脖子都气红了。
“我……我没有。”
迟迟声音都哽咽了,断断续续,努力把心里的想法表达出来:
“我、我是弱女子……可那些被掳走的……也都是女子啊……”
她睁着大眼睛,泪水一滴一滴往下掉,“我与她们同是女子,同一命运,怎能无动于衷?”
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施见青愣住。
大脑一片空白,看着她湿漉漉的小脸,他的心脏忽然一阵刺痛。
为什么……会这样愤怒呢?又为什么,会感到这样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