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樾习惯了,他其实和江彤也从来不会真的激烈地吵起来。
他始终没有办法对母亲大吼大叫,而江彤也不可能真的听进去他的话。
只有沉默、无止境的对峙,压抑的空气,会在此刻熟悉地填满室内,像日复一日、磨在神经上的钝刀。
然后接下来,江彤总是会用同样的口吻,重复同一句话——
“乔樾,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了。”
乔樾无声地闭了闭眼。
失态只是瞬间的,江彤冷静下来后,还是一副永远固执、傲慢、无法改变的样子:“你觉得你在和我对抗吗?还是和乔郁生对抗?不想学、不喜欢?那是有选择的人才会说的话,你从来没有选择,你只能拼死地往最高的地方站,最后是你的东西才会回来。”
“你长大了就懂了,你现在的这些想法有多不靠谱、幼稚,人生都是你自己的,我付出了这么多,你非要搞砸它才满意吗?”
“妈,”乔樾叫了一声,打断她。
江彤噤了声,惊讶地回看过去,在她的记忆里,乔樾很少这样叫自己。
“我确实不喜欢,但并不是因为想对抗这么幼稚的举措才决定放弃保送。”乔樾停顿了一下,平静地道:“我有自己的打算,也有自己的人生。我从来不想搞砸它,是你太怕它被搞砸,但从来不在乎搞砸的对象会不会是你。”
乔樾说完后,两个人又陷入安静。江彤沉默地捏了捏手指,坐了一会儿就拎起包离开。
并不是她妥协了,只是保送的事已成定局,她也知道再说下去于事无补。
只是当时乔郁生转告她的时候她太过生气,否则也不会急忙赶回来。
乔樾想叫住她,刚刚开口:“妈……你记不记得下个星期……”
“下个星期?什么?”走到门口的江彤皱了皱眉,并没有听清,也没有时间再听,直接打断了他,道出这趟过来真正的目的:
“总之我是不知道你还要幼稚到什么时候,但既然乔郁生说放弃保送的事已经无法改变,如果你今年不能自己考上最好的,你就再给我复读一年,差一分都不行,你自己看着办吧。”
等江彤高跟鞋巨大的回声彻底消失在楼道里,乔樾才颓然地躺在床上,疲惫地揉了揉脸。
掉马
按理说,时间是一种宇宙运行的物理规律,作为一种量度单位,应该是森严又客观的。
而实际上,人生的行云流水对于个体而言,光阴的质感却不尽相同——
有的计量单位很短暂,似乎很多年恍惚间就飞逝已过;
但有的人却总会觉得现下拥有的岁月很长,好像已经披星戴月地跋涉了很久,还没有把少年这个刻度走完。
起码乔樾就是这样觉得的,他现在只想长得更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