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岛距离海防两百余里，连带装卸，双桅纵帆船一天可以一个来回。望着那些去而复返的海商，夜莺岛在岛的渔民家属略微有些诧异。不过既然都是国人，又有了上次的友好接触，汪文焕与岛上的长者稍一沟通，对方便爽快答应，并且立即组织岛民配合。朱祁镇不是不讲理的人，夜莺岛是这些渔民们的家，在上面建堡垒、盖营房，自然要给补偿。至于补偿什么，补偿多少。岛上除了鱼虾什么都缺，这些都是大明子民，朱祁镇的臣民，反正这次收获大，不用额外出钱，朱祁镇也不吝啬。每家千斤粮食，十两白银，换取征用“适当规模”的土地。待遇很优厚了，这座小岛土地总共不到五千亩，而且中间高四周低。青壮男人大多在外捕鱼，老弱妇孺们十分欣喜，他们纷纷自发帮忙，年轻点的妇女与老人一块挖土运石，其他人做饭送饭。押送来的一批俘虏们手脚拴着麻绳，同样在高效劳动。岛上的烧砖窑也重新开火，只是从打砖坯到出炉，需要一些时日。但为长久计，这个活得干。为了防止海盗以及安南人可能存在的侵扰，岛上的围墙，也要将整个渔村囊括。好在村里空房不少，一船船的物资，被搬到了宗祠、小庙以及各家闲置的房子里面。物资贴着封条，均有登记造册，而且渔民天性淳朴，因此汪文焕很是放心。……安南之行，让朱祁镇的计划调整了很多。安南和李朝没啥太大差别，就算战斗意志强上很多，面对这些长管加农炮，也同样没什么办法。当然，这几千人打下一个国家还是不太现实，可是，先狠狠收上一波利息，却并不太难。袁彬麾下的骑兵一遍遍扫荡着漏网之鱼，安南东部逐渐坍塌为废墟，到头来，连普通村落的村民都惶惶不可终日，向西逃窜。奴工俘虏不是越多越好，除了适量青壮男子与年轻妇女，其他人不被需要的人，有的在物理意义上实现了肝脑涂地，有的成为漏网之鱼。这还是骑兵们没有刻意杀戮的结果。缴获的牲畜多得根本用不完，安南、李朝同大明一样，百姓禁止食用牛肉。安南与大明饮食习惯又相似，养猪、养羊的人家并不少。因此，朱祁镇船队这数千人马便拿肉当饭吃，一天三顿肉吃到撑。反正多余的牲畜早晚要杀掉，不能留给安南人。牛肉包子、筋头巴脑、红烧牛尾、烤牛舌、牛肋排、牛小肠、葱爆羊肉、红焖羊肉、涮羊肉、烤羊腿、水爆肚、羊肉水饺、炸猪排……牲畜放好血，佐料管够，肉就会很好吃……除了大吃特吃，在朱祁镇安排下，一部分三千营士兵开始发挥起老本行，把多余的肉制作肉干。而那些卖力干活、或者主动告发同伴的俘虏们，也会被赏赐骨头和肉汤。这个年代，能天天吃肉，对这些普通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哪怕普通大家族的族长族老，也不是每天都能吃鲜肉的。不是吃不起，而是太浪费。一般的家族家业都是慢慢积攒而来。肉保鲜期有限，为了口腹之欲就杀头猪，除非是江南穷奢极欲的大家族大商人，以及两京的大人物，一般人是不会这样做的。繁华的城市，会有肉铺。普通的村镇，隔段时间会有集市。瓦剌、野人士兵们连续数日吃肉吃到爽，海上漂泊的阴霾一扫而空，精神一个比一个饱满，活力一个比一个旺盛。这些兔崽子，嗷嗷叫着，甚至想突袭安南国都升龙城。朱祁镇认真考虑过这一行动的可行性，毕竟正常时间线上，再过几十年，几十个倭子能打到孝陵卫。但这次似乎没必要，把安南人吓住，他们说不定就不敢打过来了。而且，万一撞大运，真的一次就把安南朝廷打没了，安南提早进入全员吃鸡状态，也不符合朱祁镇和大明的利益。在安南彻底死亡之前，把他们的小朝廷从狼崽子打成狗，才能榨取最大的利润。至于其他家族的家兵们，对朱祁镇和其麾下武装，也慢慢从口服转变为心服。无他，跟着朱大人有肉吃啊！15世纪，天天吃肉啊！吃肉就罢了，还有银子有女人啊！这不比土里刨食，一个月可能也就初一十五吃肉的小地主爽多了？要知道，当初他们南下之前，最鼓舞人心的，是人人当地主的迷蒙…………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没来，安南人脚步却近了。斥候与千目镜，将安南人动向摸得清清楚楚。安南人近了，安南人来了，安南人发起进攻了！矮小黝黑的安南人骑在同样矮小的安南马上，与阵前零星分布的战象形成鲜明反差。百余头高大的雄性亚洲象，均长着长长的象牙，所有战象身披铠甲，内衬鞣制牛皮，外为铁叶锁子甲。战象上方，有木质塔楼，里面是三四个弓兵与枪兵。安南军阵前，还有一门门粗短的铜炮，他们是大明火炮的低配山寨版，但同样可以近距离发射炮弹，将石弹或者铁弹抛射上城墙。万余骑兵，万余步兵，旌旗蔽空，铠甲鲜明。这些是安南拱卫京畿的小半精锐，是安南京畿老爷们傲视群夷的倚仗。自安南脱离大明以来，黎利及后人多少攒下了一点家底，单看这军容军貌，确实是中南半岛的一支强军。朱祁镇虽然没去过满者伯夷，却本能地感觉安南黎朝军队远胜于爪哇诸岛上的“强国”。甚至，普通的卫所兵，应该也很难轻松击败这些“武装猴群”，不然他的便宜老爹也不至于撤军。只是很不幸，三千营有更好的刀枪与盔甲，瓦剌兵不用说，从小在马背长大，只要能健康活到成年，基本是天然的骑兵。野人虽然是渔猎族群，却一样产马。渔猎生产力同样不高，健康成年的野人，一样是杰出的战士。伯颜帖木儿，袁彬，哈铭，虽然年纪都不算太大，却久经沙场，战斗经验十分丰富。朱祁镇心里已经默默为这些安南精锐祈祷。：（）天可汗，从留学瓦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