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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还满心愧疚的秦世嘴角微抽:“一边去,你该回家了,别打扰大人说话。”
“你才给我滚一边去,”秦陆骂道,“不在病房守着还有理了?”
见这一老一小亲密无间地排排坐,秦世未再多言,随即起身离开。
小森不满地哼了声。
秦陆苍老的脸神情复杂,握住小孙孙稚嫩的手沉沉叹息:“真是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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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总也止不住淅沥的雨声,鼻息间弥漫着湄公河畔的泥土腥味。
眼前全然陌生的昏暗窄路,无止无休,仿佛蔓延至了低沉天幕的尽头。
秦世一脚深一脚浅地茫然四顾,总觉得自己在寻找什么,却又深陷梦魇,怎么也喊不出哽在喉口的名字。
直至那刺骨的河水席卷上岸,远远地飘来个再无知觉的瘦弱尸体——
“林羽鹿!”
秦世猛然睁眼,终发现自己是趴在病床边睡着了。
或许是听见那声呼唤,林羽鹿上不来气一般,短促地咳嗽起来。
秦世本能地伸手去拍,隔着病号服摸到意外的滚烫,再打开台灯,只见小鹿雪白的脸泛着异样的殷红,嘴已干涸到裂出血痕!
急促的呼叫铃声打破了后半夜的沉寂。
“不是二十四小时监控吗?你们究竟在干什么?!”
眼瞧着医护人员冲进来忙碌,秦世忍不住在退到旁边的同时骂了两句。
医生并未理睬,只在确认过仪器数据后吩咐:“转重症病房。”
……
白天就商量了这件事,本还心存侥幸觉得未必需要,没想变化来得远比想象中更快。
秦世无声地瞧着他们把林羽鹿紧急推走,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那感觉就和快要在湄公河里溺毙了似的,遇到任何荒唐的希望都想竭力抓住。
然而手心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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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迹似乎并不打算青睐向来命苦的小鹿,接下来的两日,病情急转直下,别说吃饭聊天再无可能,尚存的生命体征也随时将在昏迷中消失不见。
秦世大部分时间都在走廊等着,玻璃那侧便是几乎快被白色机器吞没的林羽鹿。
一墙之隔,多像生死相隔。
“今日检测癌细胞数量确实有所下降,”医生冷静地报告,“但目前高烧带来的并发症非常复杂,情况和之前预料的一样,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秦世布满血丝的眼睛眨也不眨,甚至没力气给出回答。
之前在泰国还和外公大言不惭过,说哪怕治不好也不会让小鹿一个人走。
结果,无法面对的人似乎不是林羽鹿,而是不堪一击的自己。
心脏鲜明作痛,或因太久没睡过觉,或因如巨山般的压力几乎摧毁了每根神经。
秦世恍惚回忆起爸妈被推入太平间的画面,竭力挣扎过数次,终于发出沙哑的声音:“我去陪着他。”
医生抱住病历,无奈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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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
秦世小心地用指腹摸过林羽鹿的手背。
四年前小学弟的身体还那么温暖柔软,怎么而今就成这样了呢?
“都是我的错,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