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覆水难收,同样,出口的话也无法收回。
他从未给人道过歉,要他向许小真说对不起,这三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能把目光从他身上错开,装作不在意。
“没事没事。”许小真怔了一会儿,点点头,低着头,试着把成绩单塞回包里,试了好几次,才皱皱巴巴团成一团给它在鼓鼓囊囊的包里找了个位置安放。
他声音也轻了,半点儿没有方才的神采飞扬,迟疑了一会儿,好像在想用什么话挽尊,不至于让刚才的场景那么难堪,不好收场。
想了半天,他只好说一句:“那我下次再努力吧。”
他听别人说过,顾延野在帝国军校的成绩门门都是S,他以为自己好不容易考到帝国大学,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所以才想和他分享,听他或许会夸赞自己一句“真棒”。
但许小真觉得自己可能是得意过了头,忘了顾延野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无论做什么都那么轻而易举,永远那么高高在上,怎么会觉得他这么努力得来的成绩是值得表扬的呢?
他又怎么能指望从顾延野的口中听到一句夸赞他的话呢?顾延野不说他蠢,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是的,都怪他自己不好,明知道顾延野的性格,竟然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
气氛安静过头,有些尴尬,顾延野想到个好主意,他站起身,把许小真身上的挎包摘下来,牵住他的手:“快过年了,走吧,我带你出去逛逛,选些衣服,你总穿这几件。”
没什么比大方撒钱更有用的哄人办法了。
顾延野知道,周围的人都是这样做的,他们的情人没有一个不会因为逛街刷卡而喜笑颜开。
能亲自耗费时间陪许小真去逛街,这大概是顾延野做出的最大让步,他的时间很宝贵。
许小真其实不大想出门,如果有可能,他更想和顾延野窝在家里,看看书,看看电影,平平淡淡打发这一天。
但许小真太了解顾延野,这或许已经是对刚才那句话的补偿,而且对方兴致勃勃,他不能不识好歹。
想到也快过年了,家里还是空空荡荡的,是该添置一些新的东西,便点了头。
其实对于过年,许小真还是满怀期待的。
这是他在一区过的第一个新年,也是和顾延野过的第一个年,他预想这个年应该能过得富足一些,他不用攒一些塑料片染红,贴在窗上当窗花了。
“要买对联,还有窗花,一些挂在屋子里的小灯笼,亮起来之后从外面看五彩缤纷的,特别热闹。”许小真一件一件数算着,即便顾延野兴致缺缺,他也报以十分的热情。
顾延野只点头,他觉得这些东西都老土的不行,只有上个世纪,还没分化成abo世界的老土遗民们才会在过年时候挂这些东西,挂出去简直会让人笑掉大牙。
但过年期间,也就许小真自己在房子里,他爱怎么弄就怎么弄吧。
他迟疑了一秒,想到许小真自己过年是不是很可怜,但也只有一秒。
难不成还要带着情人登堂入室,给他爸看吗?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他会给许小真足够的钱,让他过好这个年。
如此想着,顾延野心里那一点点不知道怎么冒起来的不安便熄灭了,坦然地听着许小真的计划。
不过许小真想错了一件事,他以为和顾延野会像普通情侣那样手牵手逛街,其实不然,他们先去了商场,一个一看就不会卖贴画和灯笼的地方,像个被摆弄来摆弄去的洋娃娃,来来回回换了几十套衣服,从试衣间里站出来给顾延野看。
顾延野只是扫一眼,就低下头,继续回复消息。
周京烁问他什么时候回家,都快过年了,总不能一直在外面,姑夫非常生气。
顾延野看一眼许小真,回复,快了,然后叫店员把他试过的衣服都包起来。
许小真的意见在这里显得不太重要,他刚想说话,顾延野那边就接了一通电话,他只能保持安静,看着他们完成一笔金额不菲的交易。
顾延野挂断电话,心情就不是很好,眉头一直紧锁着,许小真试图转移他的情绪,拉他的手:“去超市买点对联和窗花什么的吧?你觉得怎么样?”
顾延野没应他,只是把一张卡放在他手里:“我还有事,先走了,司机留给你,看上什么自己刷就是。”
“周延……”许小真还要说什么,顾延野有些不耐烦:“行了,你别闹了。”他本来在电话里被老头骂了一顿就烦。
然后他起身,只留给了许小真一道毫不留恋离去的背影。
许小真攥着卡,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身上还穿着那件他其实不太喜欢的衣服。
这套衣服料子太娇贵,他伺候不起。
店员明显感到他说了不算,早就机灵地把吊牌全都剪掉了,把他欢送出门。
许小真站在熙熙攘攘的商场里,周围衣香鬓影,充斥着奢华的气息,和他这种穷酸的人格格不入。
司机问他:“许先生,还要再买些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