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回家。”陈书逸放开绳子，拿过李子的包。
“吃饭了吗？”
“嗯，在医院吃过了。”
“走走？”
地上两人脚步并?排，小?狗踩着影子蹦得?欢快。
“囡囡走了，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吃饱饱离开我，要怎么面对没有它的生活。”
养猫养狗的人最看不?得?这?些与动物生离死别的场面，它们悄咪咪在人类心里扎营，占领心尖最柔软那一小?块，又会在某天突然抽离而去，留下它的气?味和身影，让人无?法忘记。
“我们应该庆幸，是它们先?离开我们，你看它那么小?，永远像个孩子，会一直傻傻在那里等你，它更接受不?了。”
“对哦，吃饱饱个小?呆子，肯定会想我怎么还不?回家。”
“嗯，所以让我们来承受所有的思念和悲伤就好，它们只?要在有限的生命力，尽量快乐。”
“陈书逸，你知道吗，小?狗小?猫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用金钱买到?的陪伴，亲情、爱情、友情或多或少都需要你对等地付出，但是它们要得?很少，眼里却只?有你。”
李子对这?一点深信不?疑，她曾经因为孤独而无?比渴望拥有一只?小?动物的陪伴，虽然这?个愿望到?很久以后才得?以成真，但是她也真切懂得?动物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我当然知道，吃饱饱很重要，你也很重要，无?论你要的多与少，我的眼里也只?有你们。”
“啊，谁教你说这?些的，怪感?人的，再说我要哭了。”
“别哭了，王宇说你在医院已经喝徐知南抱头痛哭过了，她狗去世了，你哭得?比她还狠。”
李子笑着跑起来，小?狗跟着向前冲去，在路灯下转圈，春天的晚风吹过她的裙摆，拂过树上每一个嫩芽，她望着不?远处的陈书逸，两人视线相撞那一刻，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冲散人群和喧嚣，两颗契合的心此刻在相同?频率跳动。
李子很欣慰，又是一年?春天，但是今年?不?一样，她很快乐，她畏惧的孤独感?，很久没来过了。
＊
江南四月，清明时节。李子看了眼备忘录，下班匆匆去老宅附近的百年?熟食店打包几样小?吃：素什锦、四季烤麸、鸭油烧饼。每年?李子都避开周末，提前去给老人扫墓，以免碰到?不?想见的人。
陈书逸回家看到?冰箱里的熟食糕点还有水果?，发消息让前台把第二天的预约顺延了两个小?时。
李子醒的时候，朦胧中?听见厨房里有煎鸡蛋的动静，空气?里弥漫焦脆香气?。
“你怎么醒那么早？”
“陪你去扫墓，先?过来吃饭吧。”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李子打算上班前去一趟，她往年?都是一个人去，追思倾诉无?人知，只?求自己心安。
陈书逸拉开窗帘，小?雨淅沥不?停，每年?草长莺飞时间都是这?样多雨。
“下雨不?好打车，实在不?行我在车上等你。”他不?想勉强李子，关于家庭的事，她很难敞开心思与他分享，很多顾虑出自她的小?心翼翼，她不?说也没关系。
“不?是，我只?是习惯了一个人去，我怕耽误你事儿。”
“不?碍事，我上午门诊推迟了。”
墓园在宁市郊区，大雾笼罩下依稀有几辆车陆续停在门口，陈书逸拿着鲜花走在李子身边，两人一身黑色素衣撑伞走进纷纷细雨，墓碑肃穆，菊花簇拥，燕子归来，故人已逝。
李子半蹲，弓着身子擦拭墓碑上印刻照片，这?一片吊唁者不?多，陈书逸能清楚地听到?她嘴里的呢喃……
她说爷爷我来看你了，今年?我换了工作，当了医生不?过是宠物医生。
你总说凡事不?用做到?最好，也行也是一种态度，但是做了医生以后，我觉得?不?行，我还是想万事都做到?最好。
最近我总是时常梦到?你，梦到?你带我去家门口那家拉面馆吃红烧牛肉拉面，嘱咐老板装在我们自己带的小?奶锅里，你虽然没说，但是老板明显知道你是嫌弃他的碗不?干净。
还有我的小?狗，它也很好，它像家人一样陪着我，可惜这?里不?能带来，如果?有机会，下次我一定要偷偷带它来，给你看看它有多可爱……
香火缭绕下，李子轻轻抚过墓碑，很小?声地说，爷爷，我谈恋爱了，他对我很好，我很幸运。
陈书逸站在雨里，手里的伞替李子护住那一束火光，眉心紧蹙是心疼，舒展是感?慨。他曾无?数次问?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从五年?前急诊夜晚一别，他默默躲在李子各种社?交平台的角落，从似有似无?地关心，到?情不?自禁想飞回宁市看她一眼。
乐秋的咖啡店，人山人海的音乐节，凌晨五点等日出的山顶，农大校门口跨年夜倒计时的夜晚
他都如同?今天一般，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把勇气?和能力一点点加满，然后支撑自己跨出那一步。
“走吧。”陈书逸恍神中?被李子拉了拉衣角，他微微颔首，拥她进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