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甄儿卖惨。
“姑娘,良药苦口,医士说你要吃上十日。”
喝过中药的都知道,那种苦是贴着味蕾久久无法消弭的味道,它甚至会引起下意识的反呕。
“哎,奶母。”苏甄儿突然偏头看向门口。
绿眉下意识转头张望。
没有人啊。
然后等她回头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姑娘端端正正坐在那里,面前放着一只空碗。
“绿眉,喝完了,端下去吧。”
绿眉:……
“姑娘,你真喝了吗?”
“喝了呀。”苏甄儿用帕子按了按唇角,“捉贼拿脏,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呀,绿眉姐姐。”
绿眉:……
绿眉扭头就走,走到一半,又被苏甄儿唤住,“对了,去帮我找探官打听一件事。”
“姑娘自己去吧,奴婢没空。”
苏甄儿:……
最终,苏甄儿还是当着绿眉的面,端端正正喝下了那碗被重新端上来的苦药。
绿眉看着苏甄儿皱成一团的小脸,忍不住笑出了声。
还是这样活泼些的姑娘好,这几日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苏甄儿让绿眉忍不住想起了一段过去。
回想公爷和大公子刚刚去世的那段日子,姑娘表面虽看似没有什么,甚至还会迎客而笑,可只有绿眉知道,最爱美的姑娘,坐在梳妆台前的时候,连脂粉和口脂都会用错。
尤其是入了夜,黑暗降临,人被笼罩在夜色中,彻底失了生气,如同被抽干了筋骨,时常会站在高楼,或者盯着水面发呆。
那段日子,绿眉每每看到这样的苏甄儿,除了心惊,便是害怕。
直到外头传来北辰王千里追杀肃王父子的消息,姑娘好像一下有了盼头。
那几月,是姑苏最冷的时候,除了给父兄服丧,苏甄儿每日里一定要做的事便是探听外界关于北辰王的最新动态。
最后,来到金陵那日,传来肃王父子之死,才彻底将自家姑娘从这种恍惚的梦境里拽出来。
夜半之时,姑娘站在牌位前烧香,翌日,便请了绣花楼的人来挑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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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内的探官不愧是大周最顶尖的探官,苏甄儿很快就拿到了关于梁石近日的动态。
自从梁家没落后,王氏拯救儿子无望,带着梁家仅剩下的一些银钱回了娘家。
梁石与他的母亲蜗居在金陵城内的一间铺子里,这铺子后面是个院子,前面能做些生意,这是梁石与他母亲唯一的一点资产。若是两人好好经营,也能维持生计,可梁石却染上了赌瘾。
不仅将铺子赌出去了,还将老子娘也赌出去了。
苏甄儿看到这里,下意识皱起了眉。
这梁石穷途末路,怪不得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他大概是看到荣安县主讹诈北辰王,心中灵光一闪,又瞧见自己站在那里,临时起了歹心。
人的底线会随着处境的艰难而一降再降。
梁石此人,连自己老子娘都卖,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姑娘,梁家二公子来看望你了。”绿眉撩了竹帘进来,顺便将今日份的药递给苏甄儿。
苏甄儿捏着鼻子喝了,缓过一口气,吩咐绿眉从匣子里取了一百两银票出来。
“给那位梁家二公子?”绿眉不解。
苏甄儿一边往嘴里塞蜜饯驱除口中苦味,一边被药噎得说不出话,只管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