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洛娘成了试职阴差,就算三七愿意放她离开,小王也不会同意。更何况,如何安排季洛娘,三七也有自己的打算。不过在此之前,得先去一个地方。“去卫宅做什么?”南浔嘀咕着,“郡主昏睡那几天,姓卫的老想登门,还是狗爷一泡尿把他尿回去呢。”燕度没吭声,取过大氅,自然的给三七披上,“同去。”三七诧异:“你能出门了?又易容?”“不用,陛下免了我的禁足。”三七眨了眨眼,她还不知怀帝上门的事,不过,燕度的禁足被免了是好事儿。这一趟季洛娘也要同去,燕度不便挤在一起,只能坐在后面的马车。云不饿肯定是要跟上的,五皇子也不会放弃凑热闹,那天刑部大牢的热闹他就没凑上,这一回他非去不可。燕度也由着他,只要使用方式正确,五皇子很多时候还是能派上用场。卫宅。三七瞧着面色青白,端着一碗汤药小口小口啜的卫大统领,又瞄了眼小王。后者狗眼看天看地看燕度,就是不看她。“郡主醒了,卫某就放心了,这些天卫某偶感风寒,让郡主见笑了。”卫灼说着,捂住嘴,将恶心感强压下去。自打那天被狗尿了一腿后,他回家就上吐下泻,不得安宁。那股骚臭味儿经久不散,旁人闻不见,他却是被熏得没睡过一个好觉。卫炎捧了痰盂给他,啪啪啪的给他拍背:“吐吧吐吧,郡主又不是外人,你憋回去呕……怪恶心的。”卫灼狠狠瞪了眼这蠢兄。三七则狠狠瞪了眼小王,她冲卫灼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手在身上摸索半天,掏出一条五彩绳:“许是沾了点秽气,卫统领把这个戴上吧,应该就没事了。”“多谢。”卫灼朝她灿烂一笑,伸出手,眉眼含歉:“卫某这些天浑身乏力,能否劳烦郡主帮卫某戴上?”三七还没开口拒绝,身旁人已起身,从她手里拿过五彩绳。“这等小事,何必劳烦郡主,我来替你戴。”燕度将五彩绳牢牢拴在卫灼手上。两人四目相对,暗涌撞烈焰,各怀鬼胎。“多谢燕少将军了。”卫灼咧齿一笑:“就是系得紧了点。”“嫌紧找你哥替你松去。”燕度直接将他后面的话堵回去。想趁机接近三七,梦去吧。“郡主此番来,可是为了那几具遗骸?”卫灼说这话时,目光扫过三七身后的季洛娘,季洛娘戴着兜帽,虽藏住了容貌,但卫灼还是有所猜测。那日燕度抱着三七离开刑部大牢,对外说花魁季洛娘已死,可人真的死了吗?“是。”三七颔首。卫灼戴上五彩绳后,就感觉原地复活了,他更确定自己先前遭罪是遭了道。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起身,带着三七他们往后院去,目光扫过五皇子时顿了顿,见三七和燕度都没有避开对方的意思,卫灼也佯装不觉。后院里搭着棚子,棚下,白布盖着四具遗骸。季洛娘的身体轻轻颤抖着。三七朝她伸出了手,她有些迟疑的将手递了过去。三七领着她走到遗骸旁,轻声道:“那日我替你修补魂魄,但有四处我总是修补不全,起初我一直不明白是为什么,但醒来后,我便明白了。”“你为了她们甘愿以身入局。”“她们为了你能活下去,也愿付出魂飞魄散的代价。”“这一次,你还愿意为她们冒一次险吗?”“愿意!我愿意!”季洛娘毫不犹豫的点头。三七颔首,松开她的手,轻声道:“我教,你学。”三七的动作很慢,左手起印,右手扣结,双手相抵,十指交缠,缓慢变换法印。季洛娘掀起了兜帽,一丝不苟的学着,不敢有丝毫错处。她的动作很艰难,每一次变换法印,都似有千钧力量在阻挡她的手。这本不是她的能力能结出的法印。小王一言不发的走上前,在季洛娘身边蹲下,尾巴轻拍着她的影子。季洛娘觉得脚下似有力量涌入身体里。明明冬寒未去,可今天的日头不知为何,毒辣无比,晃得季洛娘几度睁不开眼,哪怕三七结印的速度已无比慢了,她也快跟不上了。她额上全是冷汗。燕度大步走了过去,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黑伞,撑在了季洛娘和三七的头顶,挡住了烈阳。云不饿寻了半天,总算找到了符箓,他比其他人更敏锐,感觉到整个院子里都有一股沉重肃穆的无形威压。正是这股威压,在阻止着季洛娘。“求祖师爷显灵,借力一助,灵风,起!”徐徐清风浮荡,削减季洛娘所承受的压力。其余人都屏息凝神,不敢打扰。院内安静肃穆,饶是五皇子这样的普通人,都察觉出了异常,心脏忍不住狂跳起来。法印终于缔结完毕。三七看向季洛娘,她颔了颔首,季洛娘突然就明白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了。“冯春娘!”“月红!”“含香!”“周宝儿!”她唤出她们的名字。三七开口,与她的声音相和,引导着她,指引着她。“魂兮归来!”四女成艳鬼,化凶煞,凶煞者,天地不容,降下雷霆,魂飞魄散。今日唤灵,便是从天公手里夺一线生机。有人以四女怨骸骨肉生花,她们的业罪由此开始,她们的生机也存于此。曾经的因,又缔结今日之果。三七再度敕令:“赦罪!”白布掀开,所有人都看到了那遗骸上生出的猩红妖花。白色业火点燃妖花,却未将花稍微灰烬,而是将那罪孽般的血色烧褪。恍惚间,众人似看到了四道女子的倩影。业火褪去时,彼岸花成纯白一色,它们蹁跹飞舞,落入季洛娘的发间。季洛娘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洛娘。——洛姐姐。——我们与你同在。:()夫人她百鬼夜行,少将军日日追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