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半夜,顾珩才歇下。
那厢谯城中,十五皇子到处寻找十六皇子,不顾疲惫,被看不过去的十三皇子强行带回刺史府。
相比刺史府的喧哗,别院如古潭死寂。
十七皇子静坐在孟跃住过的屋子,垂着头,面无表情,一星灯火浅浅亮起微光,勉强驱散黑暗,给他身上镀了一层暗黄色的光,将他白皙的肌肤映的昏黄,犹如铜像。
而他周围,一地狼藉中浸着暗色血迹。
他看见安然无恙的四皇子时,就知道中计了,急匆匆带兵赶回,却已晚了。
孟跃不见了。
他盛怒之下,杀了看守孟跃的侍卫,鲜血飞溅他面上,身上,犹如玉面罗刹。
又一次。
又一次,他以为胜券在握时,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
十七皇子抬手抚摸脸,孟跃扇过的地方,辣辣作痛。
夜色寥寥,漫漫无边。
门口侍卫如木桩守着,不敢相劝。
夜越来越冷,终于,浓墨般的夜色渐渐退去,天边露出一点青灰。
屋门从里面打开,十七皇子面色苍白,脸颊上的指印愈发明显,他缓缓抬起头,两侧碎发凌乱,双目泛红。
侍卫迟疑唤:“殿下。”
十七皇子遥看天边,可一可二不再三。
悦儿,你又骗了我。我会找到你,杀了你。
死人才不会骗人。
屋门重重关上,十七皇子头也不回的扎入长廊。
树梢上的飞鸟四下张望,拍拍翅膀飞走,一路出城,没入山林。
庙外传来响动,顾珩瞬间睁开眼,眼神清明。
侍卫提着一名蒙眼老大夫,连夜将人从城内带出。
“老先生,得罪。”顾珩轻声道。
陶大夫哼了一声。
这点响动也惊醒孟跃,她看见面前蒙眼的老者,又看一眼顾珩,心下明了。
多谢,她做口型。
陶大夫缓缓蹲下,盘坐在地,为孟跃号脉。
庙内寂静无声,陶大夫双唇紧抿,哪怕用布蒙了眼,也能感受到他的凝重和严肃。
顾珩忍不住开口询问:“老先生,如何?”
陶大夫收回手,言简意赅:“老夫要看看伤口。”
顾珩从衣摆削了一块布,一分为二,蒙住他和孟跃的头脸,这才令人取了陶大夫眼上黑布。
陶大夫先看周围环境,竟是破庙中,随后看向孟跃和顾珩,目光在顾珩身上停留的久了些。
顾珩微微侧首。
陶大夫收回目光,扯开孟跃右掌的布,看着淤紫的伤口,眉头紧蹙。
孟跃试探问:“这毒很难解?”
她当时握住鞭子,手上缠了几道,但接触时间算不得长。
孟跃脑海里划过古代毒物,多是重金属和毒虫毒蛇。
她伤口淤紫,毒发快,这两样症状……
孟跃一时难以归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