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东来又指着站在稍后的瘦干男人:“摄影大哥,李升李大哥。”他看着是要比另外两人年长不少,加了尊称。
杨云等得不耐烦:“少磨磨唧唧的。站在门口半天不进来,也不嫌热。我两当然知道这两小孩,还用得着你介绍?”
他打断曾东来喋喋不休的介绍,显然是最近改剧本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地方撒。
门敞得更大,季之漾跟在曾东来身后第二个进屋后,别的不谈,先一句感慨——
“哇,这里冷气好足。”
逗得李升脸上严肃的表情都绷不住。
不比他们到的第一天糟糕,这里一看就知道已经收拾过,窗明几净,暖色调的装潢风格温馨,倒让人先忽视了房屋的大小。
曾东来自动忽略,秒速切入工作状态,问:“都准备好了吗?”
季之漾立即反问:“准备什么?”他们甚至还没有收到完整的剧本。
李升点点头,杨云却还在怄气:“你说可以就可以喽。”
他从身后掏出两本薄薄的册子,抛了出去,没好气道:“刚印的,还热乎,按你定的最终版本。”
跳过互相认识的过程,甚至没有什么准备的时间,看他们接了本子,曾东来摆摆手说:“这边房间看也行,回去看也成,你们自己看着办,明天拍。”
陆柏川经历过无数次赶deadline,怎么都好歹给足够的准备时间,最多学生紧赶慢赶。这是第一次任务布置就先压线的。
他不禁痛恨起“随性”这个词,再度质疑起自己究竟追求什么。
但已经上了贼船,还待了这么久,未知的海域漂泊,他没有再下船的机会。
考虑到陆柏川完全没接触过拍戏,剧本基本按照时间顺序来排。曾东来承诺,拍的时候也这样。
没有任何仪式,第一场戏,他们几乎没有准备时间。
两个人留在这吹空调,默契地不说闲话,专心翻阅剧本。季之漾不时分享经验之谈,但说得简洁,不多嘴。到了天黑,一齐聚在灯下。
晚饭忘了,后半夜胡乱解决一餐。中途季之漾打了个瞌睡,陆柏川不叫他,看着他头顶一撮头发越蹭越乱,忍不住弹了弹。
那一刻,他的心很轻盈。哪怕再多未知的压力重在肩上,好像什么都不太重要。
后来季之漾醒了,胡乱揉了把头发。头发顺了,他心里那点芜杂也理清了。
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早上,季之漾一个瞌睡,差点头砸在陆柏川背后。
陆柏川不清醒,神经紧绷之余又在跳舞,脑子里满溢说不出的亢奋。他等开拍那一声“a!”太久。
酝酿多时,他胸有成竹在镜头前,记录下来的却是名叫“陆柏川”的人——哪怕第一场戏只是一段很简单的角色出场,他不知道怎么演,入不了戏,像块身价昂贵的木头。
可观众不会透过木头的年轮,细嗅木香,品味死物的不同寻常。更没有这个义务。
陆柏川无暇他顾,季之漾一直站在旁边陪着,鼓励的目光让他压力更大。站在空调冷气下一身冷汗。
曾东来进入工作状态,整个人更是不苟言笑,说一不二。他一味喊“咔”,皱眉抿嘴,没有一句指教。
重复一遍又一遍,黑黝黝的大镜头快将他吸进去。陆柏川身心俱疲,无措四顾,开始和善的剧组人员也开始透露出隐隐不耐。
第一天开始得猝不及防,结束的莫名其妙。几乎没有能用的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