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天牢里,裴远廷独自坐着发呆。从前的天潢贵胄,如今却沦落为阶下囚,他的身影在这冰冷的石壁上投下一抹的影子,孤独,落寞。尤其是他后背那一头泛着银光的白色长发。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霉变的味道,墙壁上的水珠不断滑落,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裴远廷的四周,铁栏杆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青苔,透露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潮湿气息。脚下的石板冰冷刺骨,仿佛要将他身体里的最后一丝温暖也剥夺而去。被囚禁的数日里,这里的黑暗如同一只无形的巨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感到窒息。可他却在笑。他面容淡定,时不时还会咧嘴笑出声来,看守的牢卒甚至要以为他受不了打击,已经被逼疯了。毕竟,肃王谋逆不成,肃王府一朝倾覆,裴远廷自此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他的人生,可谓是从天上跌落地狱。天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牢卒用钥匙打开了锁,“裴世子,有人来探视你。”话落,他转身离开。裴远廷坐在原处,如雕塑般一动不动。不过一会儿,一个身披白色披风,头戴帷帽的人缓步走了进来。然而,那人在跨门而入的瞬间,脚步猛然一滞。“你……你的头发……”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云恬看清了裴远廷的模样。抓着铁栅栏的手握得发白。铁栅栏竟被摇得连连震响。听于湛说裴远廷将她的尸身交给了悟大师,回到王府昏倒之后一夜白发,她本还不怎么信。毕竟,她重生后每一次见到他,都与从前无异。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裴远廷浑身一震。猛然抬眼。撞入云恬灵动的水眸中,他呼吸几乎停滞,死寂的眼底一点点绽出了久违的神采。“甜甜……是你,对吗?”他喉结滚动,干哑的嗓子发出的声音极其难听。可云恬还是听清楚他的弦外之意。“是我。”她看着他,强装镇定回答。裴远廷唇角慢慢上扬,到最后,肆无忌惮地笑出声来。“我成功了……”“哈哈,我真的成功了!”他抬起手,一把拽住云恬的袖子,借着力慢慢站起身。笑着笑着,他眼角竟笑出了水光。他的手掌顺着她的手臂往上攀,覆上她巴掌大的脸,下颌不停抖动,“我的甜甜,真的回来了!”了悟说,有缘自会相见。如今看来,他们只是有缘无分罢了云恬才发现他的脚似乎受伤了,胸口的伤虽然包扎过,却还渗着血。她连忙伸手扶他,“伤口开裂了,怎么不让人给你重新包扎?”云砚之说过,他吩咐了狱卒不许伤人,尽量满足裴远廷的需要。裴远廷却只是笑。“你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矜贵的肃王世子吗?”他含泪的眼神有些麻木,“我如今,不过是个谋逆重犯,若非我主动出卖父王,苟且偷生,现在的我,说不定已经跟父王一样被丢进死牢了。”“不!”云恬忍不住反驳,轻轻摇头,“你没有苟且偷生!”她蹲下身,平视他,“你所做的一切,对得起十万枉死的慕家军,对得起边关因战乱颠沛流离的百姓!”“在北疆的时候,他们称你一声裴将军,你如今的所作所为,无愧于他们对你的信重!”“裴远廷,你做得很好。”“我相信父亲在天之灵,定会以你这个徒儿为荣!!”话音刚落,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猛地往前拽去。她重重撞进他怀里,手下意识地抵住,却不慎按到他胸腔的伤口。她听到裴远廷低呼一声,可按在腰间的手却丝毫没有松懈。他用力抱住她,像一个濒临冻死的人,深陷寒潭之中,竭尽全力地想要抓住最后一丝火光。云恬比谁都清楚,如今的她,已是他黑暗人生中,唯一仅剩的温暖。她任由他死死抱住,僵在半空的手缓缓抬起,反手搂住他颤动不停的脑袋。裴远廷的下颌靠在她肩窝里,拼命汲取她身上熟悉的馨香。“甜甜。”“甜甜……”他不停地轻唤她的乳名,“你还活着,真好……”“只要你能活,让我做什么都愿意……”仿佛只有如此,他才能继续苟延残喘。仿佛只有如此,他才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我是真的没想到,原来,你一直在我身边!”他慢慢地从她颈间抬起头来,盯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从她如星璀璨的眼,到俏挺的鼻子,如雪的肌肤,最后落到艳若桃李的朱唇上。一点点审视,一点点寻找心中那抹熟悉的倩影。他慢慢凑上前,情难自禁朝她的唇瓣吻去。然而这一次,他没能如愿以偿。,!云恬偏过头,避开了他的吻。裴远廷骤然清醒过来。一抬眼,就看见她眼底挣扎痛苦的眸光。“甜甜,别哭。”他似也回过神来,慢慢直起身,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晶莹。“不管是慕长缨还是云恬,你笑起来,总是最好看的。”云恬看着他,颤声道,“对不起。”这样对一个为她付出了所有的人来说,何其残忍!可是,她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意……她不得不承认,在一次次心痛之后,她已经将裴远廷这个人,从她心上剥离。“说什么傻话?”裴远廷却是轻轻笑了,他的指腹在她的脸颊上流连,似乎想将这一刻她的模样刻进骨子里。“我爱的,就是这样爱憎分明的你啊。”“爱的时候,轰轰烈烈,不爱的时候,也可以潇洒离开……”“你别说了!”云恬再也忍不住,将脸埋进他怀里,肩膀随着啜泣声狠狠抽动起来。“好……你不:()夺我凤命?嫁薄情太子宠冠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