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跟她同一栋楼办公……
难以置信。
程音曾无数次想象,假若他日相逢,季三会是什么模样。
油腻发福绝无可能,他是她见过最自律的人,大概率还保持着年少时的清峻。
职业选择也不会有悬念,肯定是高校或研究部门——曾经季辞信念笃定,要让所有的盲人重见光明,为了追逐理想,他全年无休,几乎住在了实验室。
记忆中的三哥,永远穿白色实验服,眼下淡淡青影,英俊而疲惫,看起来像一个刚刚值完夜班的医生。
医生是怎么变成总裁的,程音想不明白。
又不是晋江小说,哪有人三十出头就能混上一个带O的头衔?这需要才华、运气、勤奋,以及最重要的——出身。
她怎么从来不知道,季三有一个那么显赫的小姨?
一整个早晨,程音就在胡思乱想中度过。
窗外逐渐大亮,晨曦透过薄窗帘,照进了二十平米的小屋。鹿雪翻了个身,闭着眼睛移到程音的被窝,窸窸窣窣一阵乱钻。
怀抱一旦被填满,杂念也就没有了生存的空间,程音瞬间清醒——她还得起床做早饭,送孩子上幼儿园,再挤上早高峰的地铁一号线。
从昨天开始,她已经正式成为了一名打工人。
程音将鹿雪的被子掖好,轻手轻脚下了床。往小书包里放小水杯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昨晚季辞的表情。
震惊。
是震惊吧?在得知她有女儿的那一刻。要是他知道这是她一夜情的成果,且一切发生的缘起,仅仅因为那个男人跟他长得像……
程音一凛,决定这件事必须烂在心里,连她自己都不允许再想起。
这天进公司的时候,程音留了个心。
她特意没走大门,从物业的侧门进了柳世大厦,以免在早高峰的人群中,和某人迎面相遇。
这是庸人自扰,她也知道,毕竟去18楼和去地下室,走得根本不是同一条路。
但她实在心神不宁,既紧张,又雀跃——正是后者让她警钟长鸣。
人不能连续两次掉进同一个坑,她绝不允许自己对他继续痴迷。
哪怕装,也得装得毫不在乎。
程音成功地装了十分钟。
这十分钟里,她走进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开了灯,开了机,帮每个人的保温壶装满了热水,然后在座位上呆坐了片刻。
到底还是按捺不住,打开了公司的内网页面。
首页的新闻中心,有高层的每日动态,大幅照片滚动播放。
夜里她视力差,几乎没怎么看清季辞的脸,正需要高清摄像头来做个佐证,昨晚发生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幻。
新闻图片明白无误地告诉她:此季辞便是彼季辞,不是她做梦。
季总的外貌变化不大,气质已然判若两人,从清冷犀利,到温润持重,至少从外表看来,脾气比之前好了许多。
程音一张张仔细端详,发现他右眼角多出来一道深红色的伤疤,沿着眼尾轻轻上挑,像美妆界流行的桃花妆,为他温和神情又添了两分笑意。
假的笑意,并未真正融入眼中。他如今的眼神,带着上位者常有的审视与深思,她其实看不太懂。
那道疤痕之前也没见过,应是为利器所伤,位置危险,再延长半公分,就会伤及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