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门口却见外面停着一顶官轿,不是张居正的轿子,朱翊钧好奇,蹲在墙头看了一会儿,从里面走出来的,是礼部侍郎许国。
他登门拜访张居正,却吃了个闭门羹,张居正明明在府上,却闭门谢客。
等许国走后,朱翊钧让刘守有上门打听,刘守有却道:“不用上门打听了,我知道陛下想知道什么。”
自从朝中大臣知道陛下心意已决,要立张小姐为皇后,张府可谓门庭若市,一开始,张阁老还客客气气把人请进去,规劝的人多了,他不胜其烦,便闭门谢客。
朱翊钧道:“这些日子,来过张府的官员,给我个名单。”
“是。”
这份名单还颇让朱翊钧有些意外,连隆庆二年的状元罗万化也名列其中。
状元怕是在翰林院呆腻了,想到地方去历练历练。
回去之后,朱翊钧一大早就把张居正宣来文华殿,哪怕是别的讲官进讲,也要元辅先生陪在左右,直至下班时分,才肯放他出宫。
就差把张居正的办公桌搬到文华殿去。
立后之事,朱翊钧与大臣僵持许久,双方均不肯让步。大臣们上疏劝他立后,他一心只娶张若兰。大臣们反对他娶张若兰,他也不着急,那就先放一放。
大臣们想要把张居正作为突破口,奈何张阁老日理万机,白天伴驾,晚上身体不适,需要静养,除了申时行、余有丁等少数几人,其他人连他的面都见不上。
时间一长,倒是皇太后着急了,她急着抱孙子,皇帝明年年底就二十了,大婚必须在他二十之前举行,至于皇后的人选,就按照皇帝的心意来,只要容貌端正、德性纯美、勤中礼法,至于是首辅家的女儿,还是庶民家的女儿,都好。
皇太后的态度,彻底打破了皇帝与大臣们的坚持。原本,大臣以为,皇太后必定站在自己一边,阻止皇帝胡闹。却不曾想,这么亲而一举的就妥协了。
想来,毕竟人家才是亲母子,哪有母亲站在儿子对立面的。
皇太后毕竟是妇人之见,眼里心里,就只有孙子。
几位上了年纪的御史借此请辞,朱翊钧一点不含糊,当日就批了,还赐了银两,请他们早日回乡,安享晚年。
官员们早就知道,小皇帝在官员请辞,以退为进这件事上,一点不含糊。
走的都是六七十岁,晋升无望,混日子的老臣。空出来的位置,立刻有年富力强的官员补上,不树朋党、不结宗派,埋头实干,鲜少有官场老头子的世故和圆滑。
稍微有点政治抱负的,根本不敢请辞,怕一旦走了,就回不来了。
朱翊钧也不再任何场合提起此事,并下了一道谕旨:凡大小朝会,只议朝政,不谈私事。
钦天监算了朱翊钧和张若兰的生辰,礼部选出的四百多位秀女,没有一人比张若兰的八字更加与朱翊钧相配。
因此,朱翊钧特地召见了杨汝常,盛赞他专业过硬,并催促他赶紧把历法新书编出来,不能耽误老百姓耕种。
礼部开始准备皇帝大婚的流程,婚期定在次年二月。
朱翊钧本不打算在此事上花太多心思,都交由皇太后和礼部去筹备,按流程办就行。想不到,有些人就是要乐此不疲的给他添堵。
又有大臣进言,力劝他大婚不可铺张,耗费国库太多银两,应勤政节俭,多为百姓着想。
这话说得,好像全天下都在过苦日子,就皇帝极尽奢靡。
朱翊钧反问对方,这几年,大明境内何时出现过大面积灾害?何地闹过饥荒,百姓大规模死亡?
这几年风调雨顺,各地粮食产量黏连增长,不敢说全国百姓共同富裕,至少与嘉靖、隆庆时期比起来,税赋减轻了不少,绝大多数人也能填饱肚子了。
就连困扰大明近百年的流民问题,也通过取消从业限制而逐步解决。
况且,他只是让礼部按流程筹备大婚,何来铺张一说。
这些言官,先给皇帝预设一个罪名,再苦苦规劝,以彰显自己敢于直谏。
无中生有算是被他们玩明白了。
朱翊钧命吏部挑了个偏远地区的贫困县,把这位劝他不要铺张的御史外放。并下旨,三年内,赋税征收考核不达标,直接罢免。胆敢欺压百姓,胡乱增加苛捐杂税,严惩不贷。
如此,没有人敢再拿大婚之事来烦他。
朱翊钧给《本草纲目》写了序,拿给李时珍看。李时珍看过之后,当场跪伏在地,给他磕了三个头。
他原本以为,朱翊钧贵为天子,说要给他作序,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到时候,会从翰林院找个人代笔。
没想到,朱翊钧还真是亲笔所作,不但亲笔,还一字不落的把他的书卷都看过一遍。
朱翊钧让他看过,没有问题,便让人准备刊印,再送往全国各州府,以备当地医者参考使用。
说起刊印《本草纲目》,朱翊钧又想起个事。当日离京,他曾对陈炬许诺,回京之后,要替他完成梦想——重新刊印丘濬的《大学衍义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