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缓缓地摇了摇头。她也用眼神答:我已经道别过了。
……
阿笠博士宅后面发生的事,唐沢裕不知道,柯南知情就更不可能。他一直跟在唐沢裕身后,同时思考着那个问题。
……为什么留下这把钥匙?
中间的路途有点长,唐沢裕的摩托在路上连拐了几个大弯。柯南一直看着他上下班,直到这时眼里才是有光的。
而在先前,睡觉对他只是一件例行公事。就像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一样;这都是不得不满足的生理需求,所以他下班回去。唐沢裕回旅馆,神情平静无波,就像从一个班去上另一个班,但这个时候他却哼着歌,等在红灯的车流里,指尖无意识在车把上敲着旋律。
而他哼出来曲不成调。
唐沢裕唱歌是很好听的,只不过不喜欢上台,问到他他就说:我五音不全。读者似乎对他与工藤新一这点微妙的相似性喜闻乐见,所以现在他也不会哼歌了。
柯南忽然有点遗憾地想:我还没问他歌名。
他觉得很好听,自己哼歌识曲的话,音调又跑偏到大西洋。所以他时时听唐沢裕哼,自己却始终不知道歌名。
唐沢裕在楼下熄火锁车,一套动作一气呵成。他抬头核对楼栋号,要走进去时却愣住了,柯南从他的侧脸读到一点踌躇。
最雀跃的心情在抵达之前,而离终点只有几步路的时候,反而近乡情怯的想法占了上风,唐沢裕摩挲着那把钥匙,上面的数字是:1102。
他一直没有往上看。跟在后面的柯南却抬头看了,他对上一双玻璃后转身的绿眼睛。
银色的长发一闪而逝……柯南先是一愣,随后,一种莫大的恐惧攥住了他。
这个门牌的后面是谁?
这真的是他的家吗?
如果不是,……那他留下这把钥匙的目的又是什么?
柯南感到浑身发冷,他想大喊,嘶声裂肺的呼唤出声,只要制造的动静能让他停住脚步。可是他不能。方便他跟随唐沢裕的半透明状态反而成了束缚他的枷锁,所有的人穿过他,所有的物体穿过他,也意味着他也不能对人、对事施加半点影响。
何况柯南阻拦也是没有用的,这是系统推演的结果,是可能已经发生的过去,和即将上演的未来,在有限的时空里,他眼睁睁看着唐沢裕按下电梯——
柯南的视野从中间被拆分成左右两半,右边依然跟随着唐沢裕,左边则显出门后的情况。琴酒从窗边回来;他一定能听到电梯上升的声音,这时他依然心平气和。墨绿的瞳孔神色平静,或者说平静的过了头,以至于显得有些阴郁,但此时这些细节都不重要。
夕照从窗边探进来,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墙上,他没有开灯,而唐沢裕身处的电梯里灯火通明。他走出电梯;与此同时琴酒慢条斯理擦着枪,茶几上有一张地图,这把枪就是从里面拿出来的。
唐沢裕将钥匙转进锁眼,与此同时,琴酒慢慢、慢慢地抬起手。
他的左手没有颤。
枪口没有装消音器,整个小区都听到这声巨响。
这时诸伏景光才驱车赶到这里,他坐在楼下,看着被枪声惊飞的鸦群。黄昏的天幕下,大片的飞鸟往天空而去,他一直抬头看着,慢慢点燃了一根烟。
……
柯南见到唐沢裕。
另一个唐沢裕。他和柯南一样是半透明的,只不过唐沢裕看不到他。柯南看的是过去的事,一旁的唐沢裕也属于过去的一部分——过去的他在看结果,剧本中即将发生的未来。
而他似乎是在走神。
近在眼前的死亡都没有吸引他的注意力,倒在血泊的是他自己,而他还有心思洗一副牌。一套扑克在他手里,有如生命般变换花样,他的嘴角还咬着根烟,直到有什么提醒他,他才如梦方醒般抬起头:“嗯,结束了?”
唐沢裕侧过脸,柯南猜测,那是过去的系统在和他说话。唐沢裕听了一会,突然露出了一个笑,他双掌一合,空中飞散的扑克牌就随这一动作全部聚拢到手心里,柯南发现每一张牌上都写着字,动态视力让他捕捉到其中一行:“56:冷库。”
那是世界在未来的不同结局,一副扑克牌五十四张;这已经是他的不知道第几副牌了。
唐沢裕向前瞥了一眼,一眼他就微笑起来:“一个好结局。”
系统:【你怎么能保证不会出其他错?】
“所以我在赌。”唐沢裕说,“失败即死……不过,这可是与命运的最后一搏。输了也没什么丢人的吧?”
他礼貌地一颔首,无意中侧过头,那一刻目光似乎在一瞬间穿越时空与柯南对视。柯南的呼吸瞬间就停滞住了,可唐沢裕并没有看到什么;对他来说,那里只是一片无垠的虚空。
“时间也不够了,”他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快步向前方走去:
“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