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我要结束这一切。”
山本太太站起身,将山本先生刚刚包扎好的绷带拆开,露出还没有愈合好的手术切口。
术后感染一直是这种大创口手术需要面对的危机。但是在病房这种几乎被消毒水浸泡的地方,单纯的伤口暴露是很难被感染的。
如果用带有病菌的绷带重新包扎的话,感染的风险就会大幅度增加。山本太太的包里有一卷被霉菌污染过的绷带,刚刚还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应该有更多致命的病菌了吧。
这个方法还是川井护工教给她的。
山本先生也跟着一起听到了,那时候山本先生就像是劝说山本太太去签合同一样,劝说她也准备一份这样的绷带。
当时他笑着对她说:“美子,如果你撑不下去了,就给我换一卷这样的绷带。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当时山本太太也只是沉默地点点头。
山本先生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心疼。虽然山本太太已经不再年轻了,但她仍然是他最爱的妻子。
她应该是开朗又娴静的。每一次,他在外面都提到山本太太都会引来许多人的羡慕。
她不应该是这样讷言又麻木的。
山本先生想,山本太太需要一点希望,需要他哄一哄。所以住院的时候他常常对妻子说:他愿意为了妻子,为了家庭牺牲自己去死。
他知道,他柔弱又顺从的妻子既不忍心,也没有胆量让他去死。
山本先生被山本太太的动作弄醒了,他昏昏沉沉地问:“又换纱布吗?”
“我好像看到伤口渗血了,拆开来看看。你继续睡吧。”
山本太太重新包扎好纱布之后,停在病床前看了好久。
她在心里低声和山本先生告别。
听川井护工说,感染的发病致死非常快,下一次见面,她大概只能见到丈夫的骨灰了。
山本太太转身离开房间,没有注意到从她身上洒落的砂砾。
*
五条悟跑在最前面。为了最快地到达现场,他干脆直接瞬移到病房的窗户外面,直接踹碎窗户进去了。
石川啄木用砂砾小人传递信息还是有很大的局限性。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能靠他们猜测。
按照他们已知的信息推断,山本先生大概是失去了生活的希望,拔掉了自己的维生装置什么的。
因此,在他跳入病房之后,与那个正在将睡着的病人转移到移动床上的护工女人对视的时候,首先怀疑自己走错了。
然而,那个女人身上的砂砾证明了她的确身份可疑。五条悟直接一个跨步站到女人的面前,阻止她的动作。
少年一米九的身高以及健壮的体格十分有压迫感,让女人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几步,直接退出了病房。
然后她就站在走廊上大叫:“保安!保安快来啊!这里有危险人物想要伤害病人。”
如果五条明在这里,他一定会吐槽:你们这些家伙的倒打一耙都是在同一个地方进修的吧。
可惜五条明不在,他因为形容狼狈先是在大厅被路过的医生拦住了,想要抓他去急诊。好不容易脱身,又因为衣衫不整被住院部的保安拦住,说他形迹可疑。
现在正由后跑过来的鸣瓢秋人和松本警官一起出示警察证担保呢。
等到三人一起到达病房的时候,现场的情况已经一面倒了。
川井护工的嘴像是连珠炮一般控诉五条悟跳窗进入室内的恶行,要求保安立刻将他抓起来,保护病人的安全。
目击了整个过程的石川啄木还在交警小姐的车上,光靠没有嘴的砂砾小人也说不清楚。
被吵醒的山本先生说感觉自己不舒服,需要急救,于是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
医生赶过来之后检查了之后,就说他情况危急,需要进急救室。正好山本先生一半身体在病床上,一半身体在移动床上,把人完整移动到移动床上之后就可以直接推走。
鸣瓢秋人三人正好与跑步离去的医生们擦肩而过。
五条悟看着脸色红润,看起来没有问题的山本先生被推走想要阻拦。可他刚有动作,就被几名保安死死围住。看着这群弱小的普通人,五条悟迟疑了一下,就失去了阻拦的机会。
幸好还有石川啄木的砂砾在,可以追踪山本先生的去向。
川井护工滔滔不绝的嘴在见到五条明的瞬间哑火了。她似乎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瞪大了眼睛,指着五条明“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