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她投入她怀里,与他一同跌跪在?地,他深深拥住他,抱得比以往更深,更用力,仿佛要将?她深深压入骨髓之中?。
雪不断落下来,又?被血染成赤红。
侍卫们上前来想要将?他们分开,他不肯松开她,沙哑的声音道:“你得活下去,不管如何?都要活下去,等我救你出去的……”
她惶惑不安,他眼睫沾满雪花,双手捧着她的脸颊,双目绯红:“要相信哥哥,哥哥会来找你的。”
侍卫粗暴地用手掌捂住她的口,生生地将?她从他怀里拖拽走。
“哥哥!”
她与他的指尖一点点分开,终是彻底剥离。
左家被王室清算,阖族男丁流放边关,女?子则充入宫廷为?女?,她被关进禁庭暗室,从此开启为?奴数载、颠沛流离的生活。
她跟随楚国和亲公主来到齐国,每日做着最下等的活计,心里麻木,然而入夜时分,翻看阿兄送给她的颈链,想着阿兄的话,便觉不那么难熬了。
他说过,她一定会来找她,救她出去。
阿兄答应过她的事,从来没有做不到的。一年也好、五年也好、十年、一辈子……她都可?以等。
冬日里她浣洗衣物,手上布满冻疮,夏日顶着烈日做活,几?度中?暑。她时常想着,阿兄在?边关,是不是也在?思念她,想着为?了她也要再坚持一会。
她靠着自己,终于一点点改变在?宫中?的处境,却不想被齐王看中?,被强纳入后?宫。
她不愿从齐王,反抗过,想一刀了结齐王的命,与齐王同归于尽。可?死的明明从来只该是齐王,为?何?该是她?
她记得阿兄的每一句教诲,要学会蛰伏,等待时机,要一击毙命,要手段要干净一点,不要为?自己留下后?患。
她一直在?等,等着一个彻底除去齐王的机会。
她被当作?奴隶取乐,与齐王相处的每一日都觉恶心无比,然而在?外人眼中?的乐夫人,却是邀宠献媚、蛊惑君王、荒**误国的妖妃。
齐宫太过冰冷,她待在?这里,只觉心在?被一点点蚕食,渐渐麻木不仁。
从女?奴到夫人这一条路上,她的手沾满了鲜血,有时候她会想,哥哥若是瞧见她变成这个样子,会不会责备她变了?
不会的。她很快压下这个念头。
就像当年她对三表哥的马动手脚,哥哥说,是他们欺负她在?先,所以她怎么样报复回去都可?以。他若知道她过得不好,只会担心她,担忧她,心疼她,怕她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她逼迫自己不能再想他,因为?思念反复落空,折磨的只有自己,可?入夜时分,潮水般的念头不断袭来。
他便是她昏暗人生的一道光,没有她,她的前路又?变得昏暗无比。
齐宫的日子过得太慢,久到她看着铜镜中?满头华丽的珠翠的女?子,恍惚间?已记不清自己来齐宫到底有多久。
是五年,还是七年?她与阿兄分别的日子,比在?一起的日子都更长了。
那一日,宫中?依旧歌舞升平,一派声色犬马,她陪在?齐王身侧,抬手将?酒樽送到齐王唇边,外头有人禀告,道是:“大王,宫外一自称乐盈的人求见。”
她愣住,看向殿门口。初入左家时,她自称是左姝,哥哥纠正她“乐姝”,不必改姓。
而今有人来齐宫,自称是乐盈。
“哐当”一声,她手中?的酒杯砸在?地上,褐色的酒水将?衣裙晕开,她不顾齐王的呼唤,踉跄从案后?起身,往外走去。
舞女?停下了舞步,殿内的丝竹声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看着她一步一步朝着外走去。
她脚下虚浮,只觉踩在?棉花上。
当那道熟悉的身影从殿外走进来,刺眼的阳光从殿外洒进来,他的容貌渐渐变得清晰,她以为?再见面,自己会情绪爆发,扑入他怀中?。
可?她只是轻轻唤了一声“哥哥”。
他恭敬朝着她行礼,眼中?清亮,倒映着她的面容:“乐夫人。”
七年,她已经等他太久了。
他们之间?,只这一声,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