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多丽咬着唇,死命地摇头。她眼里跳动的光亮,时有时无,像一盏电压不稳的灯。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医院的医护人员,也有病房里跑出来看热闹的病人,耳边唏嘘声此起彼伏。越热闹的时候,可安去反而渐渐冷静下来了。她知道自己这样冲动是为了什么,哥哥永远是她最敏感的底线。她一点都不后悔这样做,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眼前这两个人虽然穿着纯洁无暇的医生制服,可她们的心是黑色的偿。她们,根本不配做医生。在众人的目光里,梁多丽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越来越难堪。“你放开我!”她低低地一声吼,胡乱地推着可安的胳膊,却没有什么力气。当一个人视死如归时,没有什么力量能和她抗衡。“好了。”人群里忽然走出了一个人,他上前一步,拍了拍可安的肩膀。这个节骨眼上,是没有人敢上前劝解可安的,可是那个人悠悠然无所谓的样子。可安回头,她眸间的凶色还未收敛,目光像是尖刀。原来是顾医生。顾医生一怔,他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一个女人。上一次见得时候还是千伶百俐,喜乐可人,而这一次,却已是这样的血气凌厉,锋芒毕露。幸而他大概了解一些各中故事,也明白她这样愤怒的原因。对于一个失去至亲的女人来说,这样的改变并不突兀。甚至,是有少有的真性情。至少,比唯唯诺诺哭哭啼啼强得多。“好了。宁小姐。”顾医生轻轻地拉了一把,却发现,可安浑身僵硬,真是发了狠的。这一下,根本拉不动她。“顾医生,你要帮她们吗?”可安冷冷的,全然不似那天在他眼前笑靥如花的那个姑娘了。“我不是帮谁,只是不想让你做傻事。继续僵持下去,对你反而不利。你这样除了能图一时痛快,还能有什么好处?”顾医生很冷静地分析利弊。可安蹙了一下眉角。她虽愤怒,但还不至于心神蒙蔽。她知道,顾医生的话有道理。顾医生见她有所松动,又拉了她一下。但可安还维持着那个姿势。真是倔强的不得了。又过了几秒,她好像彻底想通了。梁多丽感觉到揪着她衣领的手放开了些,她刚松了一口气,可安一把推过来,重重地将她摔在墙壁上。后背是清晰入骨的疼,可梁多丽不敢喊痛。可安眼里火光燎原。“你们听好了,这件事情不管过去多久,我都一定会追查到底,谁都别想安生!但凡让我知道我哥哥的死和你们有关系,我一定让你们偿命!”?言泽舟坐在咖啡厅里,他对面是罗东生。罗东生刚喝完一杯卡布基诺,沾了满嘴的泡沫。言泽舟面前的拿铁却是一口没动,他专注的低头翻阅着资料。“言检,你怎么好端端地让我查起梁医生来了?”罗东生被晾了个把小时,终于忍不住问。在罗东生的思维记忆里,宁可安这号人物华丽登场之前,梁多丽可是一直都是以言泽舟准女友的身份存在的。大家都觉得,言检和梁医生一个干练稳重,一个温柔娴静,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直到认识了宁可安,宁可安活泼开朗,上天入地几乎无所不能。是和言泽舟完全不同性格的人。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宁可安,最后收敛了一切,温柔娴静地站在言泽舟身边,成了他房子的女主人。是的,旁人眼里的般配远不如内心真正的契合,而内心真正契合的人,从来不会在乎他们在旁人眼里是否般配。他们,只管相爱就够了。“你觉得梁医生是个什么样的人?”言泽舟未抬头,长指翻过一页资料时忽然问。罗东生想了想。“梁医生是白衣天使啊。”言泽舟“嗯”了一声,又问:“还有呢?”“还有?我在想想啊。噢,对了,梁医生还很善良很正义。她当年不是还跟着你们在洛疆义务救援吗?”言泽舟点头,他手上的动作停下来,目光落向窗外,思绪似乎飘远了。他记得,当年初到洛疆的梁多丽,明明自己水土不服,却还背着药箱风里来雨里去救死扶伤的样子。她不仅给是边防战士的医生,还义务给洛疆的乡里乡亲治病解难。她从不叫苦叫累,在那样恶劣的环境里,也曾活得像个大老爷们一样粗糙硬气。梁多丽是和刘叙血脉相通的,他们骨子里有一样的血。而刘叙,是个英雄。她不会变坏。至少,绝对不会去害人。他是这样的相信的。?从咖啡店里出来,天已经黑了,看了一下午,可罗东生带来的资料,并无异常。言泽舟挤了挤酸涩的眼窝,和罗东生告别。,!罗东生拦了他一下。“言检,我们几个晚上还有活动,你要不要参加?”言泽舟摇头。他得回去了。“不了。”言氏拒绝,干脆且不留一丝余地。罗东生羡慕:“哎呀,家里有人等就是好啊。”言泽舟笑了一下,夜幕笼罩,他的眼神却亮晶晶的,那里有罗东生从未见过的柔情。“我走了。”言泽舟拍了拍罗东生的肩膀上车。这一路疾驰,没有半点耽搁。只分开一下午,却觉得想念深邃入骨,他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会这样的黏人。这一路万家灯火闪烁,他知道有一盏是属于自己的。罗东生说得对,家里有人,真好。家里果然亮着灯。言泽舟推门,就看到满眼的鲜花。空气里漂浮着一种香味,不是宁正阳说的女人香,而是温馨的香。可安盘腿坐在沙发里,定定的。电视屏幕上播放着什么,她似乎是在看,又似乎,只是在出神。听到他回来的声响,她都没有回头。言泽舟走过去。茶几上也有鲜花,她的插花技术几乎等同于专业。错落有致的花叶,衬得她的脸格外明艳。“家里有个女主人,果然好。”言泽舟在她面前停下,抚了抚她的脑袋,问她:“吃饭了吗?”可安摇头。言泽舟蹲下来,与她平视:“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可安又摇头。他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怎么了?”“我想哥哥了。”她的声音有点哑。言泽舟怔了一下。“你说过,你会尽力调查哥哥的案子,你说话还算话吗?”她抬眸,这才看到,她的眼圈有些红。言泽舟伸手把她搂到怀里,低声安抚:“当然。”可安下巴抵着他的肩膀,一动不动,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又觉得,比木偶还坚硬。“那如果凶手是梁多丽呢?”她一字一顿的。言泽舟顿时明白了什么。“可安。”“我问你,如果凶手是梁多丽呢?”她抬手,狠狠地将言泽舟推开,好像有些情绪已经到了临界点:“我看到了监控带子,你也看到了是不是?你明明知道梁多丽有可疑,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只是有可疑,我还没有找到证据。”言泽舟冷静地看着她。“找到证据了呢?”她冷笑:“如果找到证据了?你会抓她吗?”言泽舟沉默了几秒。“我会。”“真的?”言泽舟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那么突兀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把手机掏出来,屏幕上闪烁着梁多丽的名字,那么适时又不适时。可安也看到了,但她别开了头。言泽舟接起来。那头的梁多丽不知道说了什么,言泽舟忽然“腾”地站了起来。“我马上过来。”说罢,就掐了电话。屋里陷入了一片可怕的静默。可安屈膝,抱住了自己的腿。“你不会。你不会抓她。”她兀自陈述,声音淡若死灰。“多丽她……”“你走吧。”可安捂住了耳朵打断他:“我不想听,你走吧。”言泽舟脸上一片阴郁的风雨。他没有停留,转身,大步流星地跑了出去。:()良人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