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杰索,熟悉的名字。我在脑海中搜寻,很快锁定了不久之前出现在小报上,被我一略而过的密鲁菲欧的首领。
说到密鲁菲欧,我并没有印象,但小报给它的篇幅却到了宽容的程度。小报的篇幅长短往往和地位与威望有关。
用十年、或者说更短的时间崛起到了一流的地步,甚至能威胁到彭格列的地位么?
我上下打量面前的青年。他任由我打量,没有表现出任何尖锐的敌意,但同时,他也在好奇地观察我,似乎我是什么新奇事物的结合体。他垂下来的额发不像沢田纲吉那样软绵绵,而带着一种不明不白的力度,将他的眸子分割成一种明暗不定的颜色。
他在想什么呢?
我说,“什么事?”
我听到棉花糖被咀嚼的声音,他漫无目的地说:“我在无聊地走来走去。因为很无聊嘛,西西里无聊——那不勒斯也无聊,在街上走来走去更无聊。但是好巧!我正好看到你——”
“你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吗?”
他改换了语气,好奇而轻快地道:“我看到了哦。你之前突然出现在马路中央。你是有超能力吗?”
他眸子里装满了称得上虚情假意的东西。虽说是询问,但根本就是在自说自话地讨好他自己。
在我面前装什么啊。
青年比我高一点、他垂下眼时能看到我的发顶,我不喜欢这种不能直视他的眼睛的不平,突然伸出手扯住了他的领子,猛然用力:“密鲁菲欧的首领?”
“——!”
我往下施力,他脸上露出一点错愕的神色,但很快便举起双手投降,顺着我的力道俯身,与我平视。
青年的呼吸带着黏腻的甜味,我嗅到草莓糖精的味道,他“咯咯”地笑了:“你好凶。——明明你还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粗鲁呢?”
“你认识我?”我问。
“我知道你。可是,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你,”他露出一点忧郁的神色,但我怀疑这是他吃了过量酒精巧克力后的宿醉不醒,“这是第一次。真荣幸见到你。”
“……?”
他伸出手,按住我拽着他衣领的手腕,而后变换姿势,牵住了我的手。
标准的意大利搭讪手势、凉薄的嘴唇在我的手背上点了点,一触即分。我甚至没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吻手礼,他就轻飘飘地松开了手,放下了无异于惊天地震的讯息:“八兆亿世界里唯一的你……没有错吧?”
“林。”
“……”
突兀穿越到十年后,最大的问题不是食物与住处,而是不明的信息差。时间能够做到的太多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却有人居高临下地俯瞰我,用不明所以的信息来戏耍我。
眼前的人,我对他毫无了解,他只需要略作伪装,就能呈现给我一个完全悖误的他,而我对于他而言,是被观测着的蚂蚁。
看上去完全没办法破局、只能被戏耍着团团转了——看上去。
极轻的“锵——”声在墙面间碰撞成模糊的呓语,刀出鞘时我指着的就是他的喉咙。没有热武器、手上只有一把刀的时候,想要最快地结束痛苦,便该用刀,在喉咙里一把划过去。
我最擅长的就是割喉。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很快就会过去的。
明亮到刺眼的光、一阵漫无目的的前行、迷失的许多个我,许多残影碎片在我眼前流走,根本不会被我捞起来再看。刀刃行云流水地刺向白兰·杰索,他的瞳孔中倒映着放大的冷光。青年向左闪避即将飞来的刀,但那只是幻觉,真正的杀气在空中陡然出现,将他的脖子割出了一道口子。
“你知道的很多……”
我收回刀,紧盯住他的咽喉,语气嘲弄:“但我想,你绝对不知道这么多个世界里,为什么只有一个我?”
他捂住喉咙,血液将从他的指间渗透出来,很快将他半边衣服染成暗沉的红色。他的瞳孔紧缩,没有半点恐惧,反而从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奇怪的笑声:“是啊,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个世界里,只会有一个——你?”
他拉长了声音,视线在我身上打转,纯然是打量物品的目光。
向前俯冲、指尖发力、骤然在一个方向来回的割断动作,他的喉咙会被我割断。
“啪、”
一点很轻很轻的风声,我刀片接触到的□□融化成了一片虚无。不是幻境,他身后长出翅膀,青年在空中悬停,手里抓着一根发带,愉悦地向我打招呼:“很不好意思……突然出了点小插曲。没办法、手下都是废物的话真没办法——先走一步啰。”
我没有表情地看着他,在他扇动翅膀即将飞走的时候,他身边的空气突然轻微地波动起来,而后冷刃不偏不倚地刺进了他的喉咙里,彻底割断了他的气管。
他捂住了喉咙,血液喷涌而出打湿了手中的布料,他却还像没事人一样道:“只是这样程度的话,还杀不死我哦。”
他放下手,喉咙上是一片光洁的、没有疤痕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