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大话啊。你的十代目现在可就在我的手掌之中。
我收回目光,中断了拥抱,提着沢田纲吉的领子让他立正。
他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站好,脸上出现了不知名的红晕,看着我腼腆地笑了笑。
我面无表情地问:“就是你死了对吧?”
“诶——诶?”
他被我打得措手不及:“什么?我死了——吗?”
他现在才搞清楚状况似的,挠了挠脸:“说起来。我刚才好像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我黑老大似的拍了拍他的脸:“你胆子很大嘛。胆敢擅自去死。你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沢田纲吉脸红得跟原始蒸汽机一样,脑门上滋滋地冒烟:“不……不是……没有……”
狱寺隼人果断维护十代目:“喂?快停下你不敬的动作!这可是十代目啊!快给我放恭敬点!”
“啊哈哈哈哈哈……好了,阿临,别逗小朋友了,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山本武收回匣子,背着剑走了过来。他神经大条地说:“这里有点臭……我们回了基地再说怎么样?”
他的鞋子上溅着一点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萦绕在所有人身边。
他的身后跟着拉尔·米尔奇,后者一脸鄙夷地看着沢田纲吉,嘟囔了一句,“蠢……小鬼。”
“先去基地吧,拉尔,你的身体也要小心啊,”山本武关怀了一句,又有些新鲜地说,“哈哈哈哈,十年前的阿纲和隼人……话说你们以前有这么矮吗?”
他挨个按两人的头,比划身高。狱寺隼人炸了毛,却被他挼来挼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是一样的脾气啊!这样的隼人看上去果然更顺眼。小小的像炸弹一样嘛!”
“棒球笨蛋!!!把你的臭手拿下来!!!”
这什么拉仇恨天赋啊。很快,狱寺隼人就和山本武吵了起来,明明大了十岁,但山本武和他争得有来有往,根本看不出哪里有成熟大人的样子。
沢田纲吉跟我并排走,疑虑重重地问我:“嗯……,月见同学。所以,你果然是提前来到了这里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一个棺材里,十年后的狱寺隼人发现了他之后神色大变,想要和他交代什么,然而不多久,对方就也被十年前的自己置换了。
虽然从拉尔·米尔奇口中得到了一些信息,但沢田纲吉还停留在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情况的状态。他亦步亦趋地跟着我、像小鸭跟着鸭妈妈一样,还想要拉我的衣摆:“难道,十年后的我真的死了吗?”
我简单概括了一下目前的情形,沢田纲吉越听,脸上的表情越慌张:“怎么会这样……这是科学世界吗?这合理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啊?居然还真的有人想毁灭世界——这是动画片吗?”
我好心提醒他:“你的日常生活从你穿着内裤狂奔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沢田纲吉:“………”
他捂住脸:“我错了……请不要再提那件事了!”
他脸皮真薄。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轻飘飘地提醒:“听说十年后的我也死了哦。”
“……什么?”
他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的脚步突然僵住了,于是直挺挺地向前倒,“咚!”地一声栽进了地里。
出现了!神级技能——平地摔!
但神技的主人却没有像往常那样一边抱怨自己一边爬起来。他的时间仿佛停滞了,过了两三秒,我才听到他闷闷的声音:“什么?”
“我说,”我趣味大起,“听说十年后的我和十年后的你一样死了诶。”
——十年后的他不是没死么?那么,我当然也好好的。
但这样的潜意义仅有我自己知道,什么都不清楚的沢田纲吉耳朵里听到的只有,“十年后的月见临死了。”
“……”
他看着我,又看了看自己,嘴唇颤抖着,脸上的血色全失,呈现出一种大出血的月亮的苍白,他还保留着摔倒的姿势,脑子像宕机了一样,很久没有做出反应。
他的喉咙里挤出几个支离破碎的字,我险些听不清:“月见同学……死……了?”
他的泪水突然啪嗒嗒地往下掉。
他睁大眼睛看着我,眼眶里的泪水没有尽头地涌出来。土地分不清是被雨还是他的泪水打湿。带着温度的痛苦被大地吞进去。又咸又涩。
沢田纲吉该是个爱哭的孩子吧?——怕吉娃娃,怕老师,怕完不成作业,随时随地都该怕得流眼泪的类型。可我此前从没见过他哭,大概“惧怕”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眼泪不是。
因为少有,所以泪水变得珍贵。我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某人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呜咽像是一种源于土地的哀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