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手里瘫软的躯体扔到地上,一脚踩在背上,努力地前后拧动着以擦干净我鞋底沾着的血液。他没撑住多少秒,匍匐在地上,嘴里吐出几颗牙齿,枪在口袋里露出了头。
我弯下腰,将枪捡了起来,左右翻看,有些嘲弄道:“这么新的货色,你们什么都没干?”
意大利的持枪党很多,但不是谁都有资格买到最新式的枪械。大多数人吹嘘的“家里有枪”不过是老掉牙的、祖父辈的猎枪,而眼前的这一支,我曾在不久前暗网发行的排名中见到过。
青年们愣了一下,战战兢兢地道:“可是、可是这枪是,十年前发行的了啊!”
“……”
十年前?
我再次弯腰,在青年的口袋里翻找,摸出一支像手机一样的东西。款式新颖、滑动流畅,连屏幕都扩大了,仅从这些表现来看,我敢肯定,这世上没有哪一款手机能比得上眼前这支。
解锁要求指纹。我不耐烦地问他,“哪只手指?”
青年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不敢耽误地伸出来。手机侧面留下带血的指印,我在他的外套上擦干净,打开了系统时间。
……十年之后。
我来到了十年之后。
——可是,早就过了五分钟了,哪怕是十年后火箭筒也早就该失效了。
所以。
——我,穿越到了十年之后。
我绷着脸把手机扔回给青年,搜刮走了枪和所有人身上的钱包。期间他们一副看阎王的表情看我,我不大高兴。
“以后还敢跟踪落单女生吗?”
“不敢了不敢了!”他们连连摇头。
我仍然一人赏了他们一脚,够他们在医院里躺个半月。其实意大利民风开放、青年之间彼此追求、看对眼了就上床是很正常的。但一群青年围住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女生,不用想都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我回到了咖啡馆。
老板用了然的目光看我,识趣地什么都没问,而是用下巴点了点不远处的位置:“都已经准备好了,客人。”
半月份量的报纸被整齐叠放在桌上,意式咖啡刚好地散发香味。我一口气放了两颗方糖,拿起报纸,老板很懂看客心理,没有给我正经报纸,而提供了一些不知名小报。
过了十年,我的手机已经连不上现在的网络,而且我昨晚还没有充电,形同废铁。不能进入特定网站,我几乎无法得到任何里世界相关的资讯——
除非从这些小报着手。
#西港口夜晚发出冲天火光,当地居民惶然出逃,发现五具尸体#
#地下世界新王者?密鲁菲欧的标志#
#彭格列十代目确认死亡!!!何时举办葬礼?#
“……”
“………”
报纸上的图片模糊地拍到了青年的面部轮廓,在硝烟中,一双灼灼的眼睛穿过墨水的涂染,直视着看报人,如此耀眼、富有生命力的人物,头顶上却刊载着大字,“彭格列十代目确认死亡”。
我抹了抹报纸,在沙沙声中发现它并没有印刷错误。
图片上的人是沢田纲吉。
十年后的沢田纲吉,死了。
心脏被捶了一记,让我短暂地屏住了呼吸,想起了才不久之前,沢田纲吉大声抗议着我把“金枪鱼”喊成他名字的捉弄。
他那张涂抹着色彩的脸庞放到了十年后,终于变成了报纸上无关紧要的灰白。彭格列十代目,他成功上位了吗?突然死亡,是因为遭遇了仇杀吗?我没有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是因为十年后的我和他分道扬镳了吗?
疑问堆彻在我的脑海,一时间无法得出答案。而比这答案更快地出现的,是我意识到,我——正在关注于一个人的死亡,并为之愤怒。
八兆亿的世界中唯一的我,有了羁绊。
我把加了糖的咖啡灌进了肚子里,后知后觉我加了三颗方糖,实在太多,咖啡的味道已经怪异了。
我走到柜台去,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纸币,问老板:“这里最近的营业厅在哪里?”
老板收下纸币,为我指路,擦拭杯子时,他好心地提醒我:“意大利最近都不太平。走夜路时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