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滴,他用手接,忽然说:“是你吗?”
谁知道这个“你”是谁?但总之我站出来了,恬不知耻地认领:“是我。”
他看我片刻,把头扭了回去,声音发闷:“……让你见笑了。”
“什么?”
我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人现在破破烂烂的,身上都是被咒灵划开的伤口,还有一点儿火药伤:为了引咒灵到合适的位置,他不惜把自己当成诱饵。
他仍然没看我,声音闷得像是喉咙里堵了一层棉花:“很蠢吧,你一挥手就能解决的东西,我居然那么狼狈……。”
他说:“喂,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我觉得这个问句很耳熟:“为什么你也问这个?”
“其实我早就听过你的名字,”他没头没脑地说,“但我一直没见过你。”
“我曾经想你,也许你是我的同类,后来发现我不如你。”
“是不是很没用…。没有任何作用,偶尔还会帮倒忙,总是手忙脚乱,”他身上流露出一股颓然,说,“太蠢了。”
我意识到,他似乎是在自怨自艾。嗯?真奇怪,“你不是信誓旦旦说要争夺彭格列十代的左右手位置么?守护者可不是蠢蛋能当的。”
他条件反射地反驳我:“我会努力的!十代目的左右手位置只会是我的!”
“……”什么啊。
于是,他没忍住把头往后仰,笑了:“我只是不太明白。”
论流程,现在就应该坦诚地倾诉心事了,说自己压力太大、心里很寂寞之类的故事。但他笑完之后,仍然是没头没脑地问我:“金鱼放进河里,就一定会死吗?”
“你如果一定要做这种活阎王的事,那我也不会反对你。”
“所以一定会死?”
“……不一定。”
如果一定会死,那么我现在已经死了。贵族小孩逃离家族就会死、金鱼跳进河里就会死、那么这世界上就全部都是没灵魂的小孩和金鱼。
“没准会活得好好的,越长越大,越活越快乐,最后变成十代目的左右手。”
他猛然抬头看我:“你……”
“你什么你?小金鱼。”我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口,“站得起来吗?还是说你不是金鱼,是小美人鱼,站着让你的脚像被刀子割一样疼?”
他默默站起来走了几步,用实际行动抗议“小美人鱼”的称呼。欲言又止地问我:“那,你是金鱼吗?”
怎么搞得像暗号。
“不,我不是金鱼,我是鲨鱼。”我从便利店的袋子里掏出一本《月刊世界之谜》扔给他,“最新期的,你还没买吧?”
我上次睡觉的时候,他把《不可思议命案》扔到了我桌子上,说昨天买的时候没看见我、猜我还没来得及买,顺便带给我了。
我在便利店翻看杂志的时候,最新一期的《月刊世界之谜》正好到了。我顺手拿了一本,算是礼尚往来。
他接住杂志,愣愣地看我,我指了指眼角的位置,堪称温和地:“你的伤口,处理一下,免得变成瞎子。”
他仍然傻愣愣地,血滴到了地上都没又反应。不过,血液已经半凝固成褐色,看样子他是死不了了,我放心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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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甚尔回来时跟我说,他和一个耍剑的小子打了一架。
他啧啧称奇地问我为什么在这地方定居,是因为这里的特殊NPC多么?
谁知道并盛町着了什么邪?想来想去都是沢田纲吉的罪过,早知道当初我就该把他干掉以一了百了。
伏黑甚尔难得没有躺在沙发上看赛马,我怀疑他已经把钱赌了个精光;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准备了一整周的预制菜塞到冰箱里,跟我说他大概离开一周左右。
我问他要去哪里?又道别说一周了,只要他想,他可以永远滚蛋。
“去欧洲找点东西,很快回来。倒是你,大小姐,你不会连夜搬走吧?”他半开玩笑地说。
“暂时不会,”我说,“至少目前不会。”
他嘟囔了句什么,出门走了。关门的动作太大,把门上的挂坠震得往下掉。金鱼在鱼缸里游来游去,趁着天气好,我把几个玩偶架起来晒太阳,无所事事地看电视。
谁懂啊,没有伏黑甚尔的公寓,空气都是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