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做好午饭了,要出来吃点吗?”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回应,夏洛特推开门,端着餐盘走进。
并没有不让她们进出,他只是不想出来,拉上了全部窗帘,没有打开任何照明,他抱着膝盖躲在墙角,头发长得几乎变成一件破衣,披在他的身上。
将食物放到他面前,但和更早之前尚存余温的盘子一样,他动都不想动。
“哥哥?”夏洛特已经知道他有记忆,所以她又对他用上了这个称呼,但夜不回应她。
“咕噜噜。”肠胃空荡绞动的声音响起,他低下头,把脸埋在膝盖之间。
“那,小夜,我们一起吃饭吧。”她端起食物,吹了吹,既是吹凉,也是让味道散到他那边,想唤起他的食欲。
称呼正确,虚弱的回答响起,“不需要。”长时间的滴水未进,他的声音沙哑模糊。
“反正我又不会死。”这话是真的,因为他已经绝食了一个月,虽然依然感到饥饿干渴,人也变得消瘦,但他确实死不了。
“但还是会觉得难受吧,吃一点,然后在喝些饮料,怎么样?”
“不需要。”
“但是你伤害自己,妈……我也会很伤心的,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不应该这样对你,要我做什么你才肯消气呢?只要我能做到,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做。”她无法再自称为母亲。
夜一言不发地抬起头,用那凹陷发青的眼眶看着她。“……”夏洛特的视线无法穿过天道柄权象征的发帘,他们单方面对视着。
妈妈是抱着什么心态说出这种话的?既然拥有那段记忆,就当然听到了夏洛特的道歉和告白,无法感同身受,因为他没有更早以前的记忆。
可那个人已经替他原谅了妈妈。
在夏洛特面前扮演百依百顺的样子,忍耐不喜欢的事情,让自己不被丢弃,被她认可,那执念压得他喘不过气,可他还是觉得那是因为自己做得还不够好,日复一日,讨厌那个无法让妈妈满意的自己。
可是那段和他无关的记忆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所有努力都是无用功,他所作的一切全都没有意义。
就像他现在耍性子无视夏洛特,她也不会有任何不满,甚至会放低姿态来请求他的原谅,更早之前,在他刚来到这里时也这么做的话,她的态度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他所担心的,为之努力的,全部都是虚无。
夏洛特以为他在为她做的事情心怀怨恨,所以再次道歉,但这恰恰彻底否定了夜。
这感觉糟透了。
但毕竟她收留了他,给了他容身之处,即使那理由与他无关,但他还是很喜欢妈妈。
此刻糟糕的心情甚至不是因为自己没法对妈妈产生怨恨,只是觉得一切都变得无趣。
他的思维已经定型,扭曲地定型,所以即使现在他还是想着,这很奇怪吗,毕竟你让别人看到的一直都是这样糟糕的样子,既无能又无趣,又怎么能让人需要呢,该道歉的是你才对。
也许是时候离开了,毕竟她们需要的都不是他。
对那个人来说,他的记忆只是沧海一粟,掀不起任何风浪,只要那些记忆再次回归,他就会彻底消失。
可对他来说,和夏洛特还有希拉共同生活的这十年就是他的全部,但那又怎么样呢?真正被需要的并不是他。
他的一切不值一提,留不下任何痕迹。
夏洛特惊喜地看见他背靠墙壁站了起来,虽然刚起身就因为长时间的下肢失血又要倒下,但她及时扶住了他。
“你说你什么都会做?”他晃了晃脑袋,似乎想要重整自己的思维。
“是的,只要是你希望我做的事情。”夏洛特毫不掩饰自己的低姿态。
“那就把衣服脱了,现在,就在这里。”
但他还是想留下点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