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山梨县内的富士山是日本的代表之一,正是时节,樱花漫放,富士山每日到访的游客数不胜数。
我们没有按照要求回到村中集合,而是在手机上查起了上山的路线。碍于安全问题,上山的吊车会在八点之后停渡,如果我们想要在夜里到山顶,就不得不徒步向上。
站到山脚下的时候,简直要觉得这是个艰难无比的任务。
大自然的造物直入云层,看不到顶,在朦胧的夜中黑压压似怪物般凝视着我们。山的凝视如影随形,缭绕的白雾与樱花共舞,沿途的灯不算明朗,我们一个个往上走的时候,每个人的影子都模糊不清。
随着入夜与高度的拔升,温度逐渐变低,呼出的白气在夜色中浮动,仿佛人与人之间的羁绊。我们闷着头向上爬,似乎想要把不久前的郁郁甩到脑后。
“呼、呼、呼……”
萦绕在大家心头的问题随着凌乱的脚步统一,而逐渐被问出来。
“她们会被送到哪里去呢?”
“父母都不在了。村子里的人也虐待她们。大概率会被送到福利院去吧。”
“但她们身上有咒力不是吗?”
沢田纲吉说:“除非她们能够掩饰过去,否则还是会被当成异类。”
在这个社会上,只要身上有一点儿不同,就容易被当成异类排挤、欺凌。沢田纲吉很能理解这种感觉:正因为他跟不上同龄人的步伐,他才被叫“废柴纲”好几年。随着老师与伙伴的到来,他已经走出了那段岁月,可如今看到枷场姐妹,又不可抑地触类情商。
山本武道:“看上去她们还没有能力掩饰自己,甚至她们连正常人是怎么生活的都不知道。”
狱寺隼人:“送她们进福利院,还不如把她们扔进老街摸爬滚打。反正她们也不是什么都不会。”
我不得不提醒:“不是谁八岁的时候都会用炸弹炸人的。”
他瞪了我一眼,不作声了。
我们继续向上走。像垂眉耷眼的蚂蚁。
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困难。说简单——其实我们撒手不管就是了。我们对枷场姐妹没有任何责任,更是施恩于她们,何必要为她们的事情烦心?
但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沢田纲吉这个人,哪怕得到了力量、成为了彭格列板上钉钉的未来十代目,他那些不合时宜的温柔、拖泥带水的怜悯,都从来没从他的骨子里抹去。
狱寺隼人、山本武、风太、蓝波、一平……还有更多更多的人物。不都是因为这些而聚集到了他的身边吗?而正是因为首领的精神,他的家人们也被同化了。大家都眉头紧锁地思考对策,没有人说,“关我们什么事!我们走就好了嘛!别人的苦难都和我们无关!”
大家提出各种设想,又一个个地否决。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逼近了富士山顶,温度已下降到十余度,有些冷。大家不约而同地抱着手臂打了个寒战。
少年们攀着巨石,将自己的身体往上提,最后,一起站到了石头上。远眺而去,附近再没有比这处更高的海拔了,俯瞰万物,涂在大地上的是蒙蒙亮的铅灰。
谁能投身富士山,共我刹那?
我们都往后倒,坐到了浮着草屑的土地上。手掌接触到发凉的世界时,我们的心都安定起来。于是,我们说起来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