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榆是真有去看望周潜的计划的。但看望病人,尤其是还被自己差点片成烤鸭的病人,总得带点什么东西吧?可她在家翻箱倒柜好一阵子,什么都没摸出来。毕竟真的很穷。以前家徒四壁,后来遇到唯一一次拆迁,家具都有了,可生活物资嘛……米面粮油猪油渣?还是克太郎的团球啊?荒原上的野草带药性的不算少,但大多都是些清热下火的药性,克太郎每天找不同的植物来嚼,如今已经又攒出深深浅浅一大盆绿色了,但腌菜坛子只空出那么一个,多出的只好就这么露天放着了,也不知会不会因此失了药性。另外倒还有一盆新的。那是一盆粉白粉白的团球,是怀榆昨天从蔷薇走廊那里又晃又摇又吹的哄过来的。有没有药性她不知道,能出什么作用她也不知道。但反正克太郎来者不拒,一大筐花瓣足够它玩一天了。最后的成品就是这盆粉白的团球了,怀榆晚上试了试——当然,她是绝对不会吃喝的,只是泡了泡手又泡了泡脚,但好像什么变化都没有——毕竟她养了好一阵,皮肤从惨白到苍白,实在也白不下去了。再想想蔷薇花本身的植物特性……好像也没什么突出的。因此就把它归做观赏球一类了。而如今这些东西都牵扯着克太郎的安危,便是有作用,怀榆也不敢这么随意带给周潜,医院里毕竟人多眼杂呢!那……带什么好呢?怀榆想了想,决定她这柔弱又可怜的、在荒原边缘处孤身打拼的小孤女,还是就带些家常的吧!因此——“这是什么?”周潜呆滞的看她从背篓里取出不锈钢饭盒和笋叶包裹的东西,本该生出的担忧都生不出来了。怀榆没来之前他一直担忧,怕她沉不住气遇到领导被套出一些不该说的话,又怕她胆大包天,带着那神奇的药过来……可辗转反侧两三天,小丫头人来是来了,带的东西却格外接地气。“这是给你带的病号餐呀!”怀榆瞅了瞅他的脸,毕竟已经看了好几天了,且还是自己下的手,她倒没被吓住。只是说起话来仍是心虚:“怎么这伤疤医生不给涂药啊?”周潜冷笑——试图冷笑——伤疤绷得太紧没成功,于是只扯了扯唇角:“托你的福,医生说微量毒素和皮肤融合生出的疤痕,普通药物没有作用。”就不浪费了。怀榆鼓起腮帮子——虽然她把周潜划成这个样子也很心虚,但对方到底也是她拉拽着才能死去又活来,如今再这么说她反而就理直气壮了:“男子汉大丈夫,区区皮相有什么用?”“哦,”周潜声音平稳:“领导让我给你介绍个对象,条件特别好,人品也非常好,就是脸生的有些丑……”“不要不要不要!”怀榆三连拒绝,疯狂摇头:“这个这个……我太肤浅了!”“你看你看!”周潜抬起胳膊指她:“你就喜欢好看的是吧?那我还没娶媳妇呢,我媳妇肯定也喜欢好看的!这下好了,我成光棍了!”怀榆:……她又缩起了头。片刻后,她又鼓起勇气抬头说道:“虽然但是……救命之恩,你不想以身相许吧?”声音弱弱的,眼神却直直的,可把周潜给气得,狰狞的脸都扭曲了,伤疤又拉扯的呲牙咧嘴的痛,连声音都像是牙缝里挤出来的——“小!丫!头!片!子!”“你自己几岁心里没数吗?”“我是想娶媳妇儿,不是想养闺女!”“哦。”怀榆瞬间扬起灿烂的笑脸,声音也甜滋滋的:“周潜哥哥,我特意给你做的病号餐,你吃一点吧!”周潜:……他心绪好生复杂。这短短几天里,他历经了寻常人难以承受的苦痛。不管是神经毒素的折磨,还是命悬一线的危机,又或者是劫后余生的惊喜,还是发现自己残疾毁容的事实……不管哪一种,放在普通人身上都是要花费许久时间才能接受的。但——他揉了揉额头,想了想这几天自己的心路历程——做好死去的准备,遗嘱和墓地都想好了。坦然接受死亡,又发现自己成功醒来。来医院接受治疗,醒来又想起自己截肢了。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情况纠结痛苦,就又开始操心怀榆会不会露馅,还暗暗猜测她究竟是什么能力,又是什么来头……又担忧的睡不着觉,怕对方露了馅儿引起各方势力觊觎……然后才发现自己毁容了。可活都活了,截肢也截肢了,毁容相比之下反而不值一提了。如此这般等到了怀榆,他还真没来得及生出诸如【伤感】【自暴自弃】【我是个废人】这般乱七八糟的情绪。如今想想……他呆滞片刻,发现也没什么好想的,只好手一伸:,!“带的什么吃的?”说起这个怀榆可骄傲了,这病号餐可是她费了好些功夫才做好的!此刻将刚才放到床头柜的饭盒端起,转头又去把病房门的帘子拉上,而后才做贼——献宝一般将饭盒打开:“看!豆苗粥!”周潜:……他承认这个粥熬的不错,微黄的米粒儿一颗颗熬开了花,黏糊糊的。大约一路过来耽误不少时间,里头的嫩豆苗已经闷得微微发暗发黄了,但整体绿色依然鲜亮。饭盒特意用东西裹着,5月初的天气,如今摸着仍是微温。“怎么样?香不香?我加了一点点猪油,还加了一点盐。”怀榆满怀期待。熬粥的水是特意净化过的,米粒儿也净化过了,甚至嫩豆苗都是抓紧催生出来的。一顿早饭哼哼嗤嗤做得她满头大汗,做好了就一路飞奔转了两趟公交车来到花城医院……就怕粥凉了!还好底下用旧棉被的一角包了起来,如今摸起来仍是带着温度,米粥的香气淡淡萦绕,周潜盯着这碗粥,分明也闻出了鲜香的味道。“这变异值……”这怀榆就不知道了。她自己拿捏着度来净化的,没净化干净,但应该数值挺低的,为的就是想叫周潜养一养,吃顿好的。此刻就柔声劝他:“你别管啦,赶紧吃吧,再不吃就凉了。”周潜不禁抬头看她一眼——这么久了,老毛病还没改,有点什么事儿就柔声细语,嘴巴抹蜜。不过他没再说什么,拿起一旁的勺子就开始吃了。一勺进嘴,整个人都有些沉默了。但这次他什么也没说,整个人又恢复了以往寡言且沉稳的模样,只是一勺接一勺,吃的飞快。怀榆见状,赶紧又拿出另一包竹笋叶包着的吃的:“你慢点,这里还有一张饼——猪油渣笋丁配腌蕨菜末烙饼!”伴随着竹笋叶被掀开,油脂浓郁的香气飘散出来,味道比之前的米粥要更加浓郁,又是另一种风味了。周潜端着粥碗的手不由自主放下了。他刚准备伸手接过,却见怀榆又有点犹豫:“我腌蕨菜的时候放了点干辣椒,但整张饼只用了一点调味……你能不能吃辣呀?”周潜叹了口气:“我全身上下,可能也就胃还挺好吧。”“哦。”怀榆放下心来,赶紧把饼递了过去:“先吃这个,不然待会儿凉了——猪油的,没法凉着吃。”不用她嘱咐,周潜已经狠狠一口咬下。本打算细细咀嚼慢慢品味,可东西一进嘴,他就眼睛一亮!而后三口两口就直接咬下了大半。看得怀瑜一阵心惊,此刻只庆幸道:……还好,她刚醒那会儿胃口没有这么大,不然每天挣的分还不够吃饭的,更别提攒家当了。周潜吃饭很快,稀里呼噜风卷残云,很快就碗也空空手也空空了。怀榆给他递了毛巾擦手,都没敢问吃没吃饱——她本以为病号会比较虚弱,吃的不多呢,可看这情形,肯定是没吃饱。还是不问了,问了也便不出来多一碗,还是再补一顿医院的病号餐吧。倒是看着毛巾她想起来了,嘟哝道:“你泡药泡坏了我两条毛巾……”周潜愣住了,但他没提毛巾,反而神色慎重起来——“你……”他想嘱咐些什么,可看着怀榆那张天真柔弱的脸,好像真的懵懂又不通世事……算了。也没必要说了。小姑娘一个人能藏得这么好,又住在蔷薇走廊,想来做什么心里有数的。他甚至又想起来之前林雪风留下的那枚冰雕——是不是对方已经知道了她身上的些许特殊之处?他本该警惕的,但林雪风都已经……他看着怀榆毛茸茸的脑袋,忍不住微笑起来——在某些时刻,他们都在选择保护她。想了想他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没事,我有很大一笔补偿金,等好了带你去逛市场。不管是毛巾还是盆啊桶啊什么的,都给你买。”怀榆想了想,也笑眯眯的应了。但她还有一件事要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连遗物什么的都……”“这个啊……”周潜靠回病床上,脸上难得挂出了轻淡的笑意:“我没有别的需要关怀照顾的人啊。”“我的战友都是生死之交,但他们能照顾自己。”“常在军中,我也已经没有外头的朋友了。”“至于我的家人……”“你应该知道的——领导那么碎嘴应该跟你提过吧?我也不是个合格的军人。”“六年前我违背条例差点害死别人,六年后的现在……”他翻来覆去的盯着自己的手,神色竟有莫名的放松:“我知道没人怪我,但不拼一把,我的心永远放不下。”他看着怀榆,神色有着莫名的温柔:“我妹妹很喜欢种花,之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买一套带花园的房子,把她喜欢的花全都种上。”,!“但花城的房价太高了,一直也没有办法满足这个心愿。”“她在家里也种了很多,而且很:()灾后第六年,我靠发豆芽攒下农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