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朝寻闻言依旧没有说话,只想听听父亲后面还会说什么。
父亲见他没做声,压下了眉头,一双凌厉的眼睛微微眯起,继续道:“最近我在外头听说了一些你的事情,如今你年龄到了,确实也该娶妻了,你母亲也在为你的婚事费心思,她看了几个世家的姑娘,我觉得都还不错,明日她生辰的时候,会有几位姑娘过来,届时你看一看,找一个看上眼的去提亲,年前,把婚结了。”
果然,老谋深算的父亲恨不得扒开他的五脏六腑也要找出一个可以制服的他由,然后一切生死继续由他掌控,绝不会给他半点挣脱的机会。
婚姻,应该是父亲目前拿出来最大的赌注了。
这一次,他终是沉声开口,道:“婚姻之事孩儿会自行解决,父亲母亲无需费心。”
王妃闻言看了看傅峥临,傅峥临开口问:“三弟可是有喜欢的姑娘?你说来听听,看看是否与我们家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这像是傅峥临问出来的话。
傅朝寻没有回答,依旧笔挺地坐着。
傅峥临尴尬地看了一眼母亲,母亲拢了一下秀眉去看父亲。
父亲此时神色越来越不好。
“寻儿。”从语气中就能够听出,父亲已经渐渐失去了耐心,他沉声道:“明日你进宫面圣,告诉皇上你需要好好养伤,不能继续查案,把东街命案,西陵街暗杀,以及选秀之事,都交由你大哥或者二哥掌管,你暂且在家中养伤和准备婚事。”
现在连皇上安排的差事也要给他抢走。
逃不掉的事情硬着头皮也要面对,他叫了一声“父亲”,然后道:“西陵街暗杀之事牵扯到了选秀和一位妃子,或许还和东街命案有关,皇上已经把此事全权交由我来查办,定然不能移交到旁人手中,如今已经查出一些眉目,相信很快就能找到真正凶手,其中牵扯出来的人,估计皇家一个也不会留。至于孩儿的伤,父亲费心了,二十几年的伤痛都能一个人默默治疗,何需在意这一次。关于成婚,父亲也不用操之过急,该成婚的时候,我自然会成婚。”
这应该是他近二十多年来,头一次一连拒绝了父亲交代的多个事情,虽然知道后果是什么,但是心里却是极爽的。
“胡闹!”
果然,父亲摔下了筷子。
王妃和傅峥临均是忐忑地站了起来。
这一次他依旧笔挺地坐着,随着碗碟碎裂的声音,只听父亲几乎暴跳如雷地道:“你有什么本事去查这么重要的案子,你可知这其中会牵扯到多少人,当初我一再阻止你,不要向皇上讨要这个差事,结果你偏偏不听,现在有了一点权利,连为父的话也不听了?我养你做什t?么?余芮一事是你暗中跟踪才出了事,难道不是你一开始就对你二哥起了疑心才闹出这桩事来?现在他深陷其中,结果你还准备抓着不放?此事与他无关,你休要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到底是谁赶尽杀绝?那晚他和叶元倾差一点就送命。
这话他很想说出来,但是他知道,只要他顶嘴,无论有错没错,迎接他的都会是一顿拳打脚踢和谩骂。
叶元倾告诉他,不要起冲突,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他忍着,未动,只是说:“若是父亲能够说服皇上,孩儿无话可说,届时会把查案令牌交出来,若是皇上依旧让孩儿查办,孩儿只能听从皇命,以免给亲王府带来麻烦。”
“你……”父亲已经气红了脸,指着他道:“你记住,无论你如何折腾也泛不起什么花样,你当真让为父失望,枉费我这么器重你,所有大小事务都交由你来做,外出办事也都带着你。”
没错,大事小事,杀人放火,挡剑挡刀都由他来做,成果都是两位哥哥的。
他依旧笔挺地坐着,任由他如何说。
父亲气急了,又摔了一个碗,然后大步出了房间,王妃急忙跑出去追他。
傅峥临站起身,冲着他冷笑道:“亲王府有你在真是晦气,如此和睦的一个家,当真要被你拆散了。”
家?那只是他们的家。
傅峥临冷哼一声,甩甩衣袖离开了。
满满一桌子饭菜,大家一口也未吃。
傅朝寻垂首坐着,闻着菜香,在心中不断冷笑。
若是他的娘亲在,这应该是一个非常温馨的画面吧!娘亲给他夹着菜,叫着他寻儿,父亲寻问着他的伤情,告诉他留在家里好好养伤,天塌了由父亲顶着。
他应该永远也体会不到。
永远。
他连娘亲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公子。”卫知走了过来,拿着披风披在他身上,轻声说:“我们回去吧!回去了,卫知给您熬红豆粥喝。”
他慢慢站起身,发觉受伤的腿有点打不了弯,他一点点向门外走去。
出了房门,凉风扑面而来。
他问卫知:“红豆粥里都会加什么?”
卫知说:“加一些红枣和冰糖,若是公子怕甜,可以不用放冰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