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他停下,话也不说就开始撕扯他的衣服。
他僵挺着身子往后退,她追着他使劲撕,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又连连后退了几步,她一步步紧追着,一只手伸进他的衣衫里,向他的腰侧摸去,他又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扯了出来,她开始又急又恼地挣脱,挣得手腕生疼。
他怕抓疼了她,终是松了手,她又开始撕扯他的衣服,然后扯开了他上身的所有衣衫,接着一双手又摸向他的腰侧。
顿时,手下一大片凹凸不平的触感刺激到了她的神经,她愣在原地,心口一疼,眼泪如决堤般一涌而出。
他受了很严重很严重的伤,全是未好的伤疤。
胡同口灌着凉风,吹得他赤、裸的身子冰凉。
她帮他好衣衫,踮起脚尖,捧住他冰凉的脸颊,凝噎道:“伤还没有完全好,怎么不好好在家休息,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黑夜中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能感觉到他在极力忍耐,他没有回答,拿开她的手,又往后退了几步。
她皱起眉,站在原地看着他,一双手渐渐握起了拳头。
他转身欲走,她大步冲上前,挥起拳头使劲锤在了他的胸口上,边锤边道:“想逃避吗?逃避什么?逃避就能解决问题吗?躲着就能解决问题吗?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你别把我想的那么脆弱,都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怕什么?无论前路有多难走我都会义无反顾地跟着你走,若是有人真的想害我们,纵使你躲着也没有用,前世,你死后,我不是也死了吗?”
“傅朝寻。”她又狠狠锤向他,“那天我们不是在侯府说好的以后任何事情都摊开了讲吗,你怎么又开始犯毛病了?因为什么?因为温衍那天差点把我推下悬崖让你怕了,还是因为傅呈延把你带走后威胁了你?若是因为这些,那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她的手都锤疼了,他都没动一下,仍旧不闭口不言。
泪水从眼睛滑落到唇边,就像她心里一样苦,她心痛地哽咽着:“若不是因为这些,还能因为什么?因为温衍说的那些话,因为他说我只是同情你可怜你?所以你觉得我不喜欢你,不爱你,打算从此与我断绝关系?”
她锤累了,停了手,难过地垂下头来,声音又虚又低地道:“四十二天,四十二个日夜,我每天数着时辰计算着,我每天去院门口十几回,我也会去我们经常去的巷子里站着,下着雪站着,下着雨站着,等了又等,等了又等,却怎么也t?等不到你。”
“我吃不下饭,每到深夜胃都会疼,然后我就起身坐在窗前,望着院门的方向,一直望到天亮。我去了亲王府很多次,我就像个盗贼一样徘徊在附近,我被你们的管家赶了一回又一回。我让我父亲,我兄长,派人日夜不停地寻找你,从京城,到附近的各个地区,再到偏远的村庄,全部都找了一遍又一遍,可怎么也找不到你。”
她冷笑了一声,一双手无措地揪着衣服袖子,问他:“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一束烟花腾空飞起,在头顶炸开,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她依旧垂着头,没有在昙花一现时去探寻他的神情。
她也好累啊!也有些支撑不住了。
委屈翻滚而来时,她也赌气地想过再也不他了,永远都不他。
上辈子不是苦过一回了吗?怎么还不改呢?
可是,爱深了,谁又能控制得住呢?
她一边抽泣,一边擦着眼泪,就像一个委屈无措的孩子。
他依然僵挺地站着不说话。
风吹在挂着眼泪的脸上更凉了,但是她心里还是烧着一把火的,是傅朝寻今世点燃起的火。
他点了火却想逃跑。
他休想。
她带着满腔委屈和愤怒以及那份已经强烈的爱情,疾步走近他,然后一把按住他的胸口使劲往后推他。
她几乎使出了全身力气,推得他连连后退,然后贴在了墙壁上。
他任凭她发了疯一样推他。
她把他紧紧地按住,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那件绣着梨花的粉色衣衫,依旧哽咽着道:“还记得这件衣服吗?前世我们在尸横遍野的城门前相见时穿得就是它。这件衣服是我娘亲带着我去订做的,娘亲说我穿上很好看,但是我却觉得不好看,北郡王攻打皇城时,所有人跑的跑躲的躲,而我和母亲依旧留在将军府里没有走,我在等我的父亲,我的兄长。那日,那日我得知不好的消息蹲在家门口哭泣,你从我家门前经过,却停留了很久。”
“后来,你带着人去增援我的父亲,打了胜仗,我和母亲慌慌张张地跑到城门前寻找我的父亲和兄长,临行前,母亲说,让我穿得艳丽一些,图一个吉利,于是我就穿了这件衣服,然后我们在城门前再次相遇,你看向我,你看向我那一眼,我至今都难以忘记。那个眼神包含了太多太多,震撼到了惊慌失措的我,或许就是那一眼,让我的心悸动起来,也头一次知道心跳加速是什么感觉。”
有时候爱情就是来的这么措不及防。
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要把想说的话一次说完,她继续道:“所以,后来,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件衣服以后就经常穿在身上。可再后来,我厌烦了那样窒息的婚姻生活,也厌烦了所有的粉色衣服,我便再也不会穿给你看。可是,可是我们又重新回到了这里,重新回到了起点,我再一次沦陷了,又走了曾经那条让我满身创伤的路,我死活不改,我依旧相信爱情,我也重新爱上了这件衣服,然后开始每天穿在身上,就像枯萎的花儿突然又活了过来,还开的那么娇艳。”
“因为,这是我与敬佩的英雄在尸横遍地的城门前,一眼定情时穿的衣服,它见证了那一眼万年的爱情。”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说的却很用力,尤其最后那一句加重了语气。
“傅朝寻。”她停了一会,又继续道:“前世夫妻七年一团糟,今日好不容易有了点改变,就打算重蹈覆辙吗?或者说,从此以后我们就老死不相往来?如此的话,我是不是该收一收心了?是不是该重新选一条路了?从前世到今生,摆在我眼前的路那么那么多,但是我偏偏就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还选了两次。”
她都开始佩服自己了,天生命苦的人,哪怕老天爷追着给幸福,也能死犟死犟的不伸手。
她紧紧地按着他,手都酸了,曾经不曾说过的话好像说也说不完。
想起玉湖游玩那晚医馆大夫与他们说的话,说那对乡下夫妻,不懂夫妻之间如何相处,如何体谅,等到人没了才开口说出那句为时已晚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