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元萧红着双眼轻声问:“马上就要下葬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怎么能不去?她肯定要去看看,她想看看那到底是不是傅朝寻。
只是,她的脚抬不起来,身子也轻飘飘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叶元萧扶着她走出房间,叫来了马车把她抱了上去。
叶元倾坐在马车里,晃晃悠悠的,感觉那么的不真实,她心里虽然很疼,但是却不再流泪了,因为她不相信傅朝寻真的死了。
他们到了亲王府,王府里跪着很多人。
院中摆放着一口棺材。
傅亲王看到他们前来,一双眼睛更红了。
叶元倾走到棺材前,直挺挺地站着没敢往里看。
亲王府的管家过来,递给她一个带血的香囊,香囊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但是仍能看清上面歪歪扭扭的鸳鸯。
这是她送给傅朝寻的,她通宵绣出来送给傅朝寻的。
这是她陪他过得第八个生辰,终于送了一件礼物给他,可他却离世了。
这是多么荒谬的事情呀!老天都没有一点怜悯心吗?
她站了许久才向棺材里看去。
腐烂的尸体触目惊心。
黑发,衣衫都是傅朝寻的,他每次外出办事总爱穿这件黑色衣服,前世里也穿过无数次,哪怕只是看一片衣角,她也认得出来。
这是傅朝寻。
所以,傅朝寻还是死了?
她紧握着香囊,扫视众人,看到一脸严肃的傅亲王。
她走上前,凝噎地问:“王爷,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杀的他?是你们亲王府的人,还是别人?”
是谁这么残忍。
“放肆,敢对王爷如此无礼。”傅亲王的护卫立即抽出了佩剑。
叶元恒和叶元萧急忙跑上前挡在了叶元倾面前。
傅亲王皱着眉,摆手让护卫下去,对叶元倾道:“此事还在查,你不必着急。”
不必着急?人都死了怎么能不着急?
叶元倾仅剩的智终是在此刻崩塌了,泪水决堤般流着,今日她倒要与这位人面兽心的父亲说说,前世今生,傅朝寻都活在他的阴影下,现在人都死了,他怎么还能这么淡定。
无所谓了,傅朝寻都死了,她还怎么活?她要把傅朝寻受的所有委屈都说出来,没有人为他喊冤,那她就替他喊冤。
她往前走了一步,毫无畏惧地抬头望着傅亲王,流着眼泪问他:“王爷,傅朝寻在您心里重要吗?他的死对您重要吗?如果不是那么重要,我可不可以把他带走,我可不可以亲手把他安葬了?以前,他对我说,他牵挂我,是因为他不想哪天死了还死的那么凄凉,起码还有一个牵挂的人。作为父亲,您不心疼他吗?您都给了他什么?”
除了打压辱骂还有什么?
“妹妹!”叶元恒见她越说越激动,抓住了她的胳膊,眼前的人毕竟是王爷,话不能说太绝。
前世记忆如潮般涌出,叶元倾悲伤的情绪已经让她失去了智,大不了就是死,她什么也不怕。
她甩开叶元恒的手,流着眼泪继续道:“我也是有父亲的人,我知道被父亲疼爱是什么滋味,我更知道被父亲打压打骂有多难过。他自一出生就没有了娘亲,连娘亲什么模样都没有见过,作为父亲的你难道不该多给他一些关心和疼爱吗?为什么还要让他悲惨的人生更加悲惨呢?”
“你知道他在渴望什么吗?他在期盼什么吗?是别人那里非常寻常而在他这里比登天还难的父爱。因为一顿年夜饭他苦等了三十年,因为想让你喜欢他,想让我们的日子过得更好,他不要命的努力着,到头来还要让傅呈延把他的功劳抢走,还要死在别人手里。他不要什么嫡长子的权力,也不要高高在上的位置,他只想过平常人的生活。”
“我们在一起时,他努力了七年都没有走出亲王府,最后死的时候连双腿都被人砍掉了。而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希望,却又死了。”
她不禁冷笑,这到底是他命不好,还是天道不公?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她也不在乎别人惊讶的目光。
没有人解她和傅朝寻的那七年。
心疼,太心疼了,人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罪呢?
现在她也解了傅朝寻前世对她说的那句话,他说:“元倾,在我烂透的人生里,只有努力争取权力才能拼一拼你口中的人生。”
她口中的人生那么简单那么美好,他却两世都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