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叔父把花椒递给我一下,在你左手边第二个橱柜,你拉开有个贴着?红纸的?小罐子就是?了。”
他似乎在思量着?什么,倏地弯了唇角,带着?点低叹的?轻笑着?说,“她素来口味重,得多放些花椒进去。菜式清淡了,又要挑嘴不肯用饭。”
谢云起:……
谢云起僵硬地拿出了那个罐子,看着?男子拈了几粒花椒,开始炒香。
炉上?煨着?鸡汤,他又去舀了一碗出来,勺子在汤盅边上?搁久了,把他玉白的?指尖烫得通红,他放下勺子,捏了捏耳垂降温。
他用汤匙尝着?鸡汤的?咸淡,倏地一笑,窗外透过的?光如水波般在他脸上?一晃而?过,皮肤细腻洁白,那笑就像是?春日渐暖,池中化开的?春冰。
谢云起恨铁不成钢道?:
“不归。你这?名字倒是?改得有点意思,往后是?不打算还家了么,你这?样的?出身,旁人便是?投胎几百次都轮不到,你却?轻易便舍了,弃了刀兵,生生浪费了这?卓绝的?身手。”
甚至还行起了那最为低贱不入流的?商贾之事。
那人摇头:“并非归还之意。”
他用帕子擦着?手,眉眼疏淡:“是?归附之意。”
不归附?
他黑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谢云起,“净生愿永不归附。”
他要在红尘里游走,他清醒着?沉沦。
他不愿再归附这?棵参天的?大树,什么家族荣耀、什么仕途前程,他都不想要了。
是?什么,究竟是?什么能让一个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公子哥儿,一个前途大好的?士族子弟如此?贪恋?
谢家倾尽资源培养出来的?美玉、纵横战场的?杀神,族中哪一个不是?对?他寄予厚望,惟愿他与谢知还并肩作战,驰骋疆场,横扫六合,来日将他谢家送上?那至高之位。
难道?他们都看走了眼。
这?谢净生其实胸无大志,不过是?个耽于风月、不堪大用,眼里只有那情情爱爱的?废物?
谢云起叹惋不已。
后来才知晓,原来都是?那情蛊的?作用!
他就说,素来杀人如麻的?谢净生怎会突然性情大变沉沦情爱,果真是?受那情蛊所控。
这?样阴毒奸诈的?女子早该诛杀了!
想不到如今他却?又沾了这?妖女,莫非是?情蛊又起了作用?
谢云起刚刚想到这?里,身畔臣子道?:
“郑国公还在为大魏征战,陛下若能早日册封郑国公之女,也好稳定军心,早获捷报。”
谢云起眼眸一沉:
“你我明日便联合御史?台上?一道?折子,这?戚妃留着?当个玩意儿解闷也就罢了,毕竟是?陛下的?后宅之事,我等身为臣子不好干涉,却?决不能叫她得势,更?不容诞下龙子。”
他对?身边侍从?道?:
“去,给景仪宫递个口信,臣要觐见太皇太后。”-
芊芊出了孝期,换回大魏宫妃的?裙装,一袭冰蓝色衬得她纤腰楚楚,玉貌花容。
谢不归沉默地看她一眼,他记得送她的?多有金玉珍珠,玛瑙钗环,多华丽妖娆,她却?挑了其中最简单的?银饰来妆点。
那些银饰发出的?光芒环绕着?她,脸像一枚浮云笼着?的?月。
裙被?风扬起,走在他身畔时,银饰叮响一下一下似挠着?他的?耳廓,他心口一紧,不由得伸手去攥住她的?。
谢不归低声说:
“长门宫路远,雪天难行。朕说了下朝会去看你,爱妃怎么自己?过来了。”
芊芊并未注意他那称呼,袖口下的?手被?他轻轻地攥住,她漫不经心地往那一看,眸光倏地一定。
男人戴着?一副雪纱菱罗纹的?护手,这?护手通体如同蚕丝般雪白,掌部?两侧缀绦篆书,以朱砂写就“非有”。
却?在手腕处,有零星的?血迹。
沿着?她视线,谢不归也看到了这?血,他一怔,缓缓地松开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