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一圈圈地绕着毛线团,试图讲点其他的,“‘禾仔’是谁?”
岑宴秋闭目养神,像一座摆在美术展中心的石膏雕塑,静默、立体,连光影都格外地眷顾他。
然而“雕塑”十分煞风景地冷笑一声,“岑宴知的小名。”
顿了顿,他音调低沉几分:“禾苗,有依靠的意思。岑宴知出生那年,他们两个费尽心思找到一个得道高人,求他算八字。”
“那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高人批命,说岑宴知是一辈子享福的富贵相,是家族兴旺的象征,但必须有物可依,不然‘月盈则亏,盛极必衰’。”
出身名门望族的人,多多少少迷信玄学,尤其是这种与“香火”“延续”有关的谶言。
狄琛点点头,表示他听懂了。
岑宴知就好比炉子里的三炷香,香土在,则香柱立。
他突然想到一个新问题:
那“香土”是什么,那个被岑宴知依靠着的人又是谁?
狄琛转头看向那个轻轻闭上眼睛,眼睫浓长的人,心中有了答案。
是岑宴秋。
一点不知名的情感涌出来,狄琛皱着眉,把它按了回去。
“你有没有小名?”他问道。
有的话,也还算公平。
可岑宴秋睁开眼,眸中波澜不惊:“没有。”
*
林景宜提到温泉池子,岑宴秋真的带他去了。
是小型的私人汤池,周围铺着鹅卵石,造景很典雅,顶多容纳两个人。
狄琛事先不知道岑宴秋带他来的地方是这里,死死捂着衣襟不放。
他与普通男性的身体构造不同,虽然乍一眼看不出来,但他小心谨慎惯了,这么多年没进过公共浴室,上厕所也避开人流高峰期。
岑宴秋恰恰相反,他不讲究这些,当着狄琛的面一件件地把衣服脱了,若非他俩有层见不得人的关系在,狄琛高低打110举报这个暴露狂。
水波跌宕漾开,狄琛把别过去的头转回来,脸颊被升起的热气蒸得通红。
“真的不下来?”
岑宴秋宽硕的背肌抵着汤泉池壁,尽管是抬头仰视的姿势,狄琛却有种被睥睨的感觉。
他后退一步,态度坚决:“不了,你自己喜欢就行。”
汤池附近有几张椅子,狄琛挪了一个过来,在某个背单词专用的软件里登陆他的账号,一次性温习了十个。
复习到“discipline”,他脑门汗如雨下,只穿一件家居睡衣还是很热。
“狄琛。”岑宴秋喊他一声。
“嗯?”
“下学期我不在学校,”岑宴秋右臂平展,反撑在略高一些的池沿上,“去参加一个国际物竞赛,和学校其他几个人一起。”
竞赛这个词超出了狄琛平时的概念,他心不在焉地滑走一个单词卡片,词穷地说了句“那祝你一切顺利”。
岑宴秋左手破出水面,湿淋淋地泛着光。
看到他对自己招手,狄琛放下手机,缓慢且迟疑地走到水边,他一条腿的膝盖有伤,所以只能单膝跪下。
汤泉池雾气缭绕,使得岑宴秋的面孔有些朦胧,边缘恍若虚化了似的。
那张俊美至极的脸逐渐放大,狄琛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就没躲。
谁知岑宴秋临时来了场声东击西,滚烫潮湿的手心蜻蜓点水地擦过他的下颚,在他捏起袖子擦水的时候,狄琛唇面一软。
岑宴秋两手撑着池台,上身全然浮出水面,像一条在海上以蛊惑动听的歌喉吸引水手的海妖,很轻柔地吻住他的唇瓣。
被迫打开齿关,狄琛发出几声模糊的闷哼,几近与飘荡的水声融为一体。
睡衣的领口和衣袖被浇了个透,湿哒哒地黏连着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