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连带着弄醒了曹万钧,他床帘尺寸有问题,昨晚退款重新下单了一份,因此整个床位幕天席地,四面通风。
他摸索着眼镜戴上,直起身,看眼手机锁屏:“现在才八点钟。”
冯康自认亏地挠了挠头,边道歉边将三杯豆浆和三碗凉皮放到他们的桌子上。
凉皮浇了麻酱辣椒油,辛辣扑鼻,狄琛拆开筷子把酱搅匀,问这些加起来多少钱,他微信转过去。
冯康抹了把脸上的汗水,阔气地摆摆手:“别跟我客气,当我请的就好。我早上有晨跑的习惯,顺路的事儿!”
“谢谢。”狄琛吸口豆浆,按英中周边的早餐店价格给他支付宝转了十元。
以冯康的性格,微信红包未必肯收,但支付宝转账无需收款方确认,有效避免了拉扯环节。
有人从左侧床梯上跳下来,曹万钧不舒服地扯扯裤衩的松紧带,解开塑料袋的活结,呼噜呼噜扒拉着凉皮。
靠在床杆边的蓝毛轰然倒了回去,冯康才被施明骂了一通,怂怂地问:“那啥,你不吃早餐吗?”
躺床上的人没吭声。
冯康把施明的那份收走,表情有些难看。
昨晚狄琛因为其他三人都无意当寝室长,无奈之下接了这个烫手山芋,他朝冯康摇摇头,不想开学第二天寝室关系就闹得这么僵。
不料施明忽然开口,往油锅里扔了根火柴:“我有拜托你买早餐吗?还有,你们要吃就出去吃,寝室这么大一股味让人怎么睡?”
冯康是个急脾气,狄琛两边耳朵被他两吵得嗡嗡响,伴随着曹万钧水流般的吃饭声,他把冯康推出寝室外,物上将两人分隔开来。
曹万钧一碗凉皮下肚,碗底荡着麻酱汁,狄琛又进门带走他吃完的早餐残渣,以免留味。
关上寝室门,冯康碰了一鼻子灰,冲着407的门牌号指指点点:“那家伙什么臭脾气,好心带饭还成我的错了?是,早上八点吵到他们是我的问题,但也不能这样说我吧!”
他憋了一肚子火,气愤填膺地偏头看向狄琛,结果这位本该在此刻主持公道的宿舍长低眉敛目,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冯康:“……我很好笑吗。”
“啊?”狄琛回过神,“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前一秒在笑。”
冯康模仿着他的神态,扭捏隐蔽地翘了翘嘴唇:“像这样。”
狄琛愣了下,心想他的表情有这么恶心吗。冯康追问他笑的原因,他找借口说去桂园拿军训服,成功脱身。
他想,施明的脾气大是大了点,但他见过更糟糕的,所以也就还好。
再说了,人家本身也没说错,尚且算不得无取闹,若碰到个没硬说成有,还不让人反驳辩解的,冯康怕是要疯。
比如岑宴秋。
开学第四天,也就是后天军训。
狄琛昨晚就在寝室群问过每个人的尺码了,把四套材质廉价的墨绿色军训服收进大号塑料袋里,他打开手机,给岑宴秋发了句“早”。
回梅园的路上,岑宴秋发来一张照片。
摄像头角度左偏,日光熹微,窗帘拉开半扇,冷色调的被褥床单皱成一片。一双冷白修长的手搭在床沿,手掌压着一个毛茸茸的白色狗头,狄琛放大一看,是只没成年的小萨摩耶。
[你养狗了?]
[嗯,叫琛琛。]
狄琛:?
岑宴秋说叫什么?
他打了一排省略号,半晌,对面又拍了张萨摩耶的大头照。
[打错了,她叫Lucy。]
萨摩耶耳窝粉嫩,眼睛又大又黑,无辜地咧着嘴。
萨妲己红颜祸水,狄琛把图片保存下来放大观赏,全然没细想“Lucy”怎么能错打成“琛琛”。
军训当天,玉临市气象台发布高温预警,临大东西两个操场,三百六十度无荫,领导在唯一有遮挡的发言台念了半小时演讲稿,底下已经晕倒五个。
狄琛用手在耳畔扇风,但效果微乎其微。
又过半个小时,学校领导终于结束发言,每个学院开始分开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