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狄琛话很少,“她爱吃。”
小孩子吃太多甜食对牙齿不好,他严格管控狄乐安吃芋泥雪贝的频率,一周最多一次,一次的分量不超过两块。
狄琛盯着她叉起来的半块芒果,不说话了。
“夏阿姨和我妈说,乐安是个特别乖巧的小姑娘,碰巧我也很喜欢小孩,很乐意和孩子们相处呢。”
吴小姐说着她学校发生的几件趣事,这时,甜品店的玻璃门被人推开,狄琛循声望去,岑宴秋和一群打扮低调朴素的中年男人走进来,坐在他们后面那桌。
他们人多,将两张桌子合二为一才勉强坐得下,且空间狭小,中年男人大多下半身发福,一桌子人中,除了岑宴秋没什么表情,其他人或多或少有些局促。
“我们班上有个小男生特别可爱,有一次上课我教他们读单词,读到‘Apple’,他刚好打了个喷嚏,念成了‘阿噗’,哈哈哈哈!”
“谷溪镇周边的山又多又密,我们连夜讨论出来了三套方案,岑总您看……”
吴小姐讲得口干舌燥,她抿了口饮品,抬头时,狄琛对着店员盘子里和她同款的杨枝甘露发呆。
那桌有五个人,店员端了五杯杨枝甘露,说明其中也有岑宴秋的份。
吃一堑不长一智,狄琛心想。
“狄琛?”吴小姐轻轻喊了他一声。
他眨了眨眼,慢吞吞地翘起嘴角,“抱歉,我在想狄乐安的晚饭。”
“说到这个,你真的很爱乐安,哪怕她不是你亲生的,你也像对待亲女儿一样对待她,这真的很难得。”
十分钟后,狄琛离开甜品店,结账刷卡的时候,他轻声告诉店员剩下那桌里穿西装的那位对芒果严重过敏。
在街头与吴小姐告别,他撑开一把伞挡风,把伞柄塞到她手里,说伞送她了,不用还。
“谷溪镇的气温白天一个样,晚上一个样,下次出门可要多穿一些,狄乐安前阵子重感冒,病了整整一礼拜呢。”狄琛三句不离狄乐安,他当然明白这个年轻老师的心意,但他不想狄乐安花时间适应一个新的人,同样,他也没有力气适应一个新的伴侣了。
他好像一个内部零件损坏的报废机器,狄乐安拧紧了外部滑落的螺丝,可潜在的问题却无法修复。
谁都无法修复。
狄乐安在夏阿姨那里呆着,狄琛提早结束相亲,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了两个小时,他掐着点去接狄乐安,却不想在夏阿姨的家门口碰到一大一小两块黑煤炭。
“爸爸!”
狄乐安沾了一脸煤灰,叉着腰指着地上一道诺大的身影,“这个是我新认识的叔……不,他好年轻,我要叫哥哥!”
“爸爸,这个哥哥还说他和你认识。”岑宴秋顶着额头的脏污站起来,微微偏着头,薄唇翕动两下,狄乐安仰着脸,看看他又看看狄琛,“你们是什么关系呀?”
狄琛把她抱在肩头,当什么也没听见,掉头就走。
楼道里的声控灯一层层地亮,然后一层层地熄灭,狄琛始终能听得到跟在他后面的零落脚步声。
他把狄乐安往上扶了点,小声:“他有神经病,你不要惹他,也不要和他讲话。”
“他是爸爸,最……最讨厌的人。”
第74章爆发对不起。
夏阿姨和狄琛住同一个小区,单元楼也是相邻的。
狄乐安乖乖趴在他肩头,睡得很沉。狄琛走到家门口,腾出一只手关门时,门缝被四根修长苍白的骨节抵住,缝隙里露出岑宴秋板正挺括的西装,以及一双低垂的眼。
“狄……”
狄琛恼火地“嘘”了一声,随即看了看狄乐安,发现她没有被吵醒,还轻微地发出呼吸的声音,顿时松了口气。
他没有关门,轻手轻脚地把狄乐安抱到她的卧室,脱掉鞋和外衣,小心仔细地替她掖好被子。
肩膀被人枕久了,动一动就尤其酸痛,狄琛转动着手臂,关节咔嚓响了一声。
他踩着棉拖走到防盗门外,大半个人陷在岑宴秋高大的阴影里,须臾,对方因为他的靠近犹如惊弓之鸟般后撤了一步。
“我听到了。”岑宴秋喉结微微滚动,说,“她……和你没有血缘关系。”
他干巴巴地自言自语,“店员把我那杯饮品换成了拿铁,说有位客人告诉她我对芒果过敏。”
过后又补充一句:“原来你还记得,我以为你都忘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狄琛抬起脸,歪着头看向岑宴秋,肺里仿佛有一颗正在自燃的火种,将他烧得心火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