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头发绾成一个温柔的发髻,碎发从耳边垂落,气质娴静优雅:“小秋未来会继承整个岑家与鼎诚,接手他父亲的一切。一个合格的继承人需要成家立业,需要拥有和他一样优秀的后代。狄琛,如果你愿意,最优秀的医疗团队将为你服务。同居、到国外结婚,甚至岑家公开你的伴侣身份,这些都可以实现。”
“小秋父亲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尽力说服。”
假如这是林景宜的牌桌,那么她一开始就放出了手中最好的底牌,再没有其他条件比这更诱人了。
只要狄琛愿意为她的儿子孕育一个后代,未来将不会有人阻止他们相爱。
可林景宜想漏了两件事:
狄琛和岑宴秋并没有在相爱。
以及,逃离才是狄琛最渴望的事情。一个迫不及待想离开玉临,开启一段新人生的人,怎么可能情愿被束缚在婚姻关系里,拿自由交换他和岑宴秋岌岌可危的爱情?
被林景宜这番说辞打动的人只有岑宴秋,他的侧脸在灯光下好似上了一层白玉般的釉,泛着淡淡的冷光。
林景宜的基因着实万里挑一。
他眸光闪动,神情有几分松动:“您可以说服父亲?”
林景宜上一次找他还一副天塌了的样子,又是公众声誉,又是岑家未来,好像岑宴秋不答应她和狄琛分开,整个鼎诚就要完蛋了一般,此刻却口风大变。
“是,只要我想。”
林景宜目光缓缓落在狄琛身上:“你的答复呢?”
“阿姨,我要考虑一下。”
林景宜满脸惊讶,没听清似的:“你说什么?”
“阿姨。”出于礼貌,狄琛复述道,“我的答复是,我想考虑一下。”
他走的时候杯子里的茶水一滴未动,只是热气散尽,变得有些冷了。岑宴秋晚出来一步,在里头和林景宜说着什么,两个人音量提高,好似争吵一般。
岑宴秋走到路边时,左侧脸颊顶着淡红的巴掌印,表情很难看。
方才他被林景宜松动的态度冲昏了头,直到狄琛摇头说要考虑,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些事他说了不算,狄琛说了才算。
她和岑沛铨都是交易的一把好手,万事万物皆标得上价格,以一换一更是常见,真心反倒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
林景宜冷嗤他,问他的那点真心够干什么,未来撑不撑得起鼎诚和岑家。
岑宴秋摸着锁骨窝的那条银链,明明站得很近,却仿佛在千里之外地望着她。
“你们换一个人。”
他眉眼间透着一股倦色:“我不在乎最后归谁继承。岑宴知也是你们的孩子,大可以让他做这个接班人,反正你们也更偏爱他不是吗?”
林景宜气得浑身颤抖,动手甩了一巴掌。
回去的时候,岑宴秋静默了一路,大半张脸隐在黑压压的阴影里,平白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到家刚进玄关,狄琛忽地被两只有力的手臂环住,岑宴秋抱他抱得很紧,像一条死守洞窟的恶龙,发誓不让任何人接近他的珍宝。
狄琛还没有开灯,四周除了漆黑,只剩下耳畔来自岑宴秋的呼吸声。
这几天Lucy在静水陪着岑宴知,因此家里静悄悄的,不会被打扰。狄琛微微偏头,小声问:“是不是很痛啊……我用鸡蛋给你滚一滚呢?”
岑宴秋没说话,狄琛想回头看看他脸上的伤,下巴却被强硬地掰了回去。
他听到岑宴秋恶狠狠地念着他的名字,说:“你别想离开。”
“本科四年,现在才过去四分之一。你不是想跨专业么?研究生还得再读两年。”岑宴秋外套里的木头味带着若有若无的苦涩味道,这大概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这么患得患失。
“但阿姨说,你以后要和其他人联姻。”狄琛垂着头,在他怀里扭了扭,“那我还要留下来吗?”
岑宴秋冷笑一声:“你敢走一个试试。”
狄琛瑟缩着噤了声。
他很想说,无论是挽留还是威胁,对他来讲都没有太大的意义。岑宴秋留下他的手段拙劣得像过家家,只能装模作样地唬住岑宴知这个岁数的小孩。
他的脾气真的很坏。
也有狄琛从来不去纠正的缘故吧,其实岑宴秋如果化繁为简地告诉他,自己很想他也很爱他,狄琛说不定真有可能留下。
可他没有。
天生想要就可以得到的人,怎么情愿低头让步,对心爱的人俯首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