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咎想起就无语:“舟之覆啊。”
“好吧。”
过了两秒,沉皑突然笑出来,似乎还有些无奈,他说:“我之前说你胆大包天,还真没说错。”
时咎皱眉,抬腿用膝盖蹬了一下沉皑的腿,不爽地说:“干嘛突然说我?”
沉皑顺手抓住他的膝盖,时咎“啧”了一声想挣脱,但沉皑劲太大,好像大腿肌肉的力气甚至比不过人家胳膊的劲。
用力挣扎了两下,确实不行,他很快放弃了,干脆转成伸直腿,直接顺势将小腿搭上了坐着的沉皑的大腿,再交叠起来,闭上眼,呈一个彻底躺平舒适的姿势。
沉皑:“……”
沉皑非常平静地提醒他:“注意你的行为。”
时咎眼睛都懒得睁,他说:“你可以坐你的办公椅。”
沉皑再次提醒他:“这个办公室是我的。”
时咎随意回答:“我朋友的就是我的。”
沉皑:“……”
一个毫无边界感的朋友。
但是沉皑最后也没去办公椅上,就任他这么嚣张地搭着,还打了几个电话,片刻,他跟时咎说:“处理好了。”
“什么?”
“舟之覆。”
“呃……”让别人来给自己的一时坏脾气善后,好像有些不太好?
时咎想起什么,突然翻身起来了:“对了,有个事……”
时咎把刚刚发生的所有内容告诉沉皑,很快,沉皑让人送报告上来,发现居然确实如此。
他拿着报告很久没说话。
一直到时咎打破沉默,他问:“有个问题我之前就想问了,一直没找到机会。”
有时候时咎会想,如果因为对象是自己,那完全情有可原,毕竟他只是一个“未成年人”,但后来发现不仅如此,“成年人”之间也是这样。
他看着沉皑的表情,见他也没有阻止的意思,便问出来:“为什么?明明大家都实现思维透明了,你们还是语言沟通?”
“我见过大城区的公民,有的也是用语言沟通,我知道你们有一个申请和主动开放的通道,不是所有人都对任何人开放,也有的公民是直接意识交流,但这个现象在文明中心的人里就没有,你们从来不用意识,那个掌权者助理问你事的时候,舟之覆出来捣乱的时候,沈向南操作失误你问他怎么通过审核的时候,季水风清理现场要去指挥的时候,包括刚刚沈向南要说事的时候,很多次,我都觉得这些问题你们在意识里都可以进行,也可以辨别真伪,意识会真实地传达一切,但你们都在问,都在求证,这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时咎想了很久,上次问的时候被季水风阻止了,他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不可说的事,所以他只能问沉皑。
沉皑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通常来讲,公民到文明中心做事,也是做完就离开,就算全程语言沟通也不会觉得有不妥,不过是公事公办,谁也不会停留。
但时咎长时间泡在文明中心,加上他本身就是一个“外来者”,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与他的沟通本身就不能用意识,时间久了,没人想到要提防他。
沉皑眼睛还看着报告,但回答着时咎,只是淡淡地、没有情绪地回答:“不该问的别问。”
于是时咎感受到了,那是一种阻抗,一座深藏海底的冰山,某种巨兽蛰伏在深海,能把人瞬间吞没,所以没人想出声吸引巨兽的注意,以至于连沉皑都不愿意说。
时咎难得追问:“为什么?”
他想证明自己可以保守秘密:“我不参与你们的历史,我只是个局外人,但我自认为,我们已经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也不可以问?”
于是沉皑抬起头,放下手里的东西,朝时咎走过去,走到他面前,伸手把他的搭下来快挡住眼睛的头发撩上去,非常轻却也非常低沉地说:“时咎,你可以问我,但除我以外不能问任何其他人,就装作不知道。我想跟你说原因,但不能,有的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时咎从他眼里看到了关心,一种真切的关心,还有痛苦。
他在痛苦什么?
他那么强大的人,也会因为某些事痛苦吗?这个痛苦关乎什么?
沉皑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靠坐在办公桌边沿,以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时咎看着他这个动作,有点发愣。
若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动作行为可能只是毫无意义的退后,但时咎知道没有任何行为是无意义的,行为都来自于心理。
他知道沉皑靠近他,允许自己把腿搭他腿上,碰了他的头发,是亲密和关心,但接着又退后一步,拉开物理距离,实际上他想拉开的是心理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