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疫是每个人自身的免疫,没发病就是基因优秀,发病了正好在隔离时全部筛选掉。我没有别的选择,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这就是最优解。”言威冷冰冰的语气说着冷冰冰的事。
那药是假的。
说完这个,他还笑了一下,补充道,“我知道你很久以前就觉得我包藏祸心,我想统治,我逆天而行,你在想什么查什么我都知道,我不妨直接告诉你,对,你想的都是对的,我就是想要这个权力,为了想要的东西,也会牺牲掉别的东西,那你能怎么样呢?就算你什么都知道,又能怎么样呢?跟我打一架?别忘了你会的都是我教的,没有能力,你能对我做什么?刚刚看到我吸收秦昼永的能力了吗?你能躲多久?”
都是炊沙镂冰的作为,毫无意义。
再获得公民的心,他都打不过言威,除非公民能和他一起对抗言威,但公民会因为信任沉家而推翻与他们意识交流过、知道它运行良好的文明中心?
没证据。
沉皑死死捏着拳,一言不发。言威说的都是对的,就算他什么都知道,他也不能将言威拉下马,至少现在做不到。这种明明就知道生死关键的答案,在玻璃一侧大声呼喊、砸墙,企图让另一侧的人知道,可他们就是听不到任何声音,也不知道玻璃后面有人的无力感,凶猛地席卷全身。
时咎动了动,他伸手把沉皑拉到自己身后,在沉皑微微讶异的神情里往前走了一步,与言威正面对上,摆上也不是特别在意的模样,嗤笑一声说:“你该不会真把自己当神仙了吧?我有没有说过我是上帝啊?啥也不是你在这儿装。人做事总有点马脚的,正好我闲,不介意抽出我宝贵的时间找找。”
这副样子似乎激怒了言威,他指着时咎,却看着沉皑,冷笑说:“哼,你这是又养了一个儿子?”
言威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时咎:“有意思,不过我想,你可能也想多了,人做事确实会留点马脚,所以我把马脚都解决掉了。”他轻松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时咎刚要说话,身后的沉皑先开口了,他冷漠地说:“我以为你们会永远追随沉家。”
时咎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哪里不对,刚从中抿出点什么,却见忽的言威脸色大变,他抬手,一道雷突然猛击过去。
糟糕!时咎心下一凉,正要喊出声,却看到那道雷落在他们正上方的一瞬间如同被吞噬了一般直接消失了。一颗心回落,才发现冷汗浸透全身。
怎么雷消失了?
言威的脸色相当精彩,他把目光直接投到时咎身上,哼笑一声,想到之前他炸开的锁,自动默认那是时咎的能力导致了雷击的消失。
似乎是和某种意念有关的能力,但这小子跟着沉皑,肯定不会再接受别人的收编了。
他没有再出手,而是锁定了沉皑,对他刚刚的话有些愤怒道:“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你们姓沉的两百年前就这么自以为是。”
然而沉皑并不回应他的气急败坏,只是毫无表情地看着他。
寂静片刻,言威的愤怒似乎平息了,他深呼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来,看着这狼狈的场面,终于肯放缓一些音调和语速,缓缓说:“小时候你找我,叫我言叔叔,让我收留你的时候,我是真把你当我亲生儿子看的。”
沉皑皱眉,冷淡说:“嗯,但那个时候我也是真的觉得你能带领这个文明,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的。”
“所以现在你觉得我不能?”
“不能。”沉皑说得很干脆。
“你觉得我变了?”
“嗯。”
言威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本来就不太直的腰更加弯曲了,他大笑着,拍着手说:“好啊好啊,所以你们姓沉的真是高明,为了不变,在权力面前选择了放弃,我其实一直不懂你们先辈这些人的想法。”
沉皑冷冷打断他的话:“你不懂,是你的心不够开阔。人要设想,如果世界上每个人都和自己一样,这个文明会如何。”
言威怒吼:“你没有资格教育我!如果你得到了权力,还能如此洒脱地放弃并告诉我这些话,我才敬重你!”
沉皑淡淡“哦”了一声,说道:“我不需要你的敬重,我只希望我们的掌权者对每个生命有所敬重。但你不在乎你的公民们,你只在乎你的权力,和这些权力带给你的……”
他顿了一下,随后轻描淡写吐出最后几个字:“虚假的麻痹。”
时咎在后面当氛围组,他“啪啪”鼓起了掌,在言威铁青的脸色里补了一句:“人不能太自私哦,小心陷自己于不义哦。”
沉皑觉得时咎这气死人的性格还不错。
言威也不跟着他俩的话走,他笑了下,无所谓道:“随你,总之,沉家和季家受人尊敬的时代结束了,接下来是我的时代。”
说完他转身走了,正好电梯门打开,下面的人上来清理现场。他们看见沉皑,皆是微微鞠躬,小声说:“沉先生。”随后各自去做各自该做的事。
时咎不想再呆在这里,他问沉皑:“走吗?”
“嗯。”
一路上时咎都在想他们俩人刚刚的对话。他一直觉得是沉皑本身颇得言威赏识,所以才会从小培养他成为左膀右臂,但刚刚听来,似乎不是这样,而且其中的信息与自己想的天差地别。他有点想问,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文明中心广场附近又有呐喊声了,一群人朝着那边疾行,好像又发生了什么事故。因为频频发生人员发病事件,围在广场上用来隔断文明中心与城区的那道警戒线似乎已经有几天都没被取下了。
绿化带也不像虚疑病爆发前那样翠绿,喷洒的泉水兴许是有一段时间没打开,那些绿色开始被黄色侵蚀,隐隐有了衰败的迹象。
两个人顶着久违的烈日,鞋踏在石砖铺的地上发出步调一致的闷响,但很快又变得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