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咎躺在一堆树叶里,石头成了他的枕头。
最近季山月和季水风总是在分头巡查,从舟之覆和凌超建屠杀能力者开始。他们正面撞上时,季山月是完全正常的,甚至因为对言不恩的伤害而爆发杀掉了凌超建,再就是仓库的时候,季山月和季水风一起赶来,季山月虽然冲动,但不至于完全没脑子一样使用能力,那能力是货真价实打出去了——季山月就是抱着杀了舟之覆的决心。
所以季山月同舟之覆、凌超建必然不会是同一个阵营,那两人做事有依据,季山月没有。
没有依据的事最近还有一件,就是季水风受到威胁的事。
如果说……但不可能……
突然从脑子里冒出来的猜想让时咎觉得一阵毛骨悚然,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因为他忽然发现,每一次针对季水风的屠杀,季山月都不在场。季水风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他们三个在单赫的办公室,季水风去了医院,后来又去了孤儿院,最后他们三个在孤儿院汇合。当时季水风说季山月在巡查,之后应该会回老宅,但是晚上他们回老宅后,夏癸说季山月一早就走了。
他都不在。但是到这里,也是可以解释的,可以解释为季山月被绑在安全管理中心的顶楼,他被某个神秘人当作报复对象,用分子绑结束缚在树枝上。再后来一次便是他们追着舟之覆和何为进入政务大楼的时候,从天而降无数张纸条,那个时候季山月也不在。
如果按照季山月就是针对季水风的那个人的结论往前推,只能把天台的绑架解释成自导自演,但那千钧一发,他怎么保证自己的安全?除非是在给自己打死结的同时,做了另一重保险,比如绑上什么其他透明丝线……
这样一来,当时时咎的疑惑全部明了。季山月坠楼却停住、绑结自动打开便能得到完美解释了——他早就策划好了。
退一万步,是他自导自演,但那是季水风啊。
季山月不可能针对季水风,而且用这么恶劣、几乎是彻底摧毁一个人心理防线的方式,他们姐弟之间不应该存在这种仇恨。除非,和那件他俩都没说的事有关。
然后就是沉皑,季山月变成那个样子后,他第一个杀的是沉皑,沉皑却说他们之间没有发生任何不对的事,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
一起长大……
时咎倏然睁开眼,眼前是密布的树叶,树叶背后是星空,万籁俱寂,一切都尚未发生。
现在的沉皑说不认识季山月和季水风,说明这是在他俩来这之前的事。时咎记得季山月说过沉皑是自己独自一人训练两年后,他们才加入的,那他们多久才会出现?如果自己留在这儿,是不是能发现些什么?
但愿来得及。
小沉皑的训练每天都在进行,过一段时间就会提高难度,他的睡眠时间很少,几乎是在时咎觉得可以休息了的时候他还没睡,时咎觉得一天开始的时候,小沉皑早就在那片黄土上了。
言威很大部分时间或许都去了文明中心,在对沉皑教导了一些东西后会直接让他自己练,有时候也会有其他人来陪练。言威本人则多数是晚上天黑没多久来验收一下当天的训练成果。
没过几天,来了一群人把那用以训练攀岩和跳跃的的假山又堆高了两米,或许是徒然增加的高度,或许是夜晚耗尽的体力,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沉皑突然从山上摔了下来,一直以来都躲在小树林里的时咎看到,心口一跳,也是不管不顾冲出去了——他好像一个偷窥狂,一直注视这沉皑的一举一动。
时咎抱着这掉下来的小孩就从黄土边滚了好几圈出去。
停下来的时候,或许小沉皑都已经做好了摔伤的准备,原地躺趴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他瞪着眼看了时咎半天,才不解说:“怎么又是你?”
时咎心想,我总不能说我一直躲在小树林里看你吧?
第87章记忆里的公园(37)……
其实也不全是,看小时候的沉皑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原因是他在等季水风和季山月姐弟。
两人大眼瞪小眼好半天,时咎先开口:“累了吗?湖边休息会儿?”
小沉皑看着他的眼神还是很防备,但又想起这个人到底是没伤害他的,犹豫半天还是点头。
一大一小坐在湖边的凳子上吹风,湖里的荷花开得很好,映照出月色很像诗里的场景。
尽管没有打起来,也同意了一起休息,小沉皑的怀疑始终没有打消,他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来我的公园?”
时咎不知道怎么解释,他想,沉皑这个人吧,疑心还挺重,一开始遇到就是,不给他解释清楚估计会一直纠缠不清抓着不放,解释的话还得找个走心一点的理由,因为这个人的心非常善良。
思来想去,时咎编了一段故事。
他说,以前他也是住在这附近的,他还有几个朋友,小时候他们天天在一起玩,度过了非常愉快的童年,后来有一次他们在出去玩的过程中出了事,他的小伙伴们全都失事身亡了,从那以后他每天哭,觉得自己再也没有伙伴了,他的家人怕他伤心过度,就带着他搬走,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但是他舍不得这里,舍不得他们曾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好像只要他还在,总有一天他的朋友们回来还能找到他,于是他就总是跑回来等他们,最开始他的家人还会来找,一天一天,后来他们也不想管他了,就随便他去。
但是他真的很怀念小时候的时光,怀念他熟悉的地方,怀念他爱着的那群伙伴,他们以前有过约定,知道这个私人公园里很漂亮,想等某天他们一起翻墙进来玩,可是还没有兑现,意外就发生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进来,终日徘徊,他想在这儿等他们回来实现诺言。
一个漏洞百出、漏得时咎一边说一边咬舌头的故事,说到后面,时咎觉得自己的脸都是麻的,一种无形中被扇了几巴掌的错觉。主要是,这小孩要是不信,那真的无解了。
结果,小沉皑听得很认真,甚至浮现出了同情的表情,他似乎很感动,听完还喃喃道:“我以为那天你要杀我,原来你是在等你朋友。”
时咎很认真:“是的!”认真的嘴说认真的话,实际双手在背后尴尬扣得指尖发麻。
两个人安静坐着,时咎看见小沉皑脸上的汗干了,干成两条痕迹,觉得有些心疼。
小沉皑抬头,眼神坚决地说:“你要是不介意我也可以做你的朋友。”
时咎:“……嗯。”好像这个故事有点过了。但他真没想到沉皑小时候这么好骗,也许不是好骗,他这完全是利用了别人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