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皑回头:“怎么了?”
时咎“啧”了一声,想起些事,不爽道:“沉先生我得给你提点建议。”
沉皑点头,认真道:“你说。”
时咎朝他伸出手,满脸戾气:“你一定要我手把手教你怎么追我吗?小时候不是跟你说过,如果我实在不回答,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你喜欢我?另外,我的手放这儿一路了,最后给你三秒,你要是再……”
话还没说完,沉皑就倒回来握住了那只滞空的手,将时咎往前拽了两步。
路灯照着两个人的身影,也照着紧握的双手。
回家洗漱后,时咎半躺在沙发上看新闻,频道里播放着虚疑病的平息,文明中心打开了门,公民们的生活进一步恢复正常。
看上去都是不坏的消息,怪不得这次来会直接到起源实验室,楼下也还有声音,当时还奇怪不是都暂时停止运转了吗?
新闻播放结束后开始放音乐,伴随着浴室里洗澡水哗啦啦的声音流出,时咎逐渐觉得有些累,便就着半躺的姿势闭上眼小憩。
至于水流声什么时候停止的他也不知道,后来连音乐声也变小了,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半梦半醒之间,时咎感觉到面前的空气被压缩,一股沐浴露带着热气的味道从鼻子里钻进来,随后额头被落下了一个湿润的吻。
他一下就睁开眼,刚好看到沉皑双手撑着沙发,将他环在中间准备站起来。
见他醒了,沉皑低声问:“进去继续睡吗?”
时咎伸了个懒腰坐起来,摇头说不睡,就是眯一会儿。
沉皑顺势在他旁边坐下。
时咎重新拿起遥控器换了几个频道,换到正在播放别的新闻的频道,调大音量,房间里又热闹起来。
时咎打了个哈欠,一边抹掉出来的眼泪,一边问明后天什么时候去看季水风。
沉皑想了下说:“都可以,就是她可能不记得我们了。”
“去看一下,记不得就不打扰她了。”时咎说。他无法判断这对季水风来说到底是好是坏,只觉得如果命运如此安排,就让她安心休息吧,唯一希望的就是那个家不会让她重蹈覆辙再经历一遍小时候的事。
沉皑点头,欲言又止。
时咎敏锐地察觉到,于是他将注意力从电视转移到沉皑身上,偏头问:“沉先生,你想说什么?”
沉皑学着时咎的样子舒展身体,也半躺下了,将双腿交叠搭靠在茶几上,柔和道:“嗯,想问你怎么打算……跟我的事?”
“啊?我还要打算什么?我要跟你在一起啊,怎么了沉先生?你该不会现在要反悔吧?”时咎故作惊讶。
沉皑被他逗笑了,抬手越过他的脖子,搂住他的肩便把他往自己身体方向拢了拢,低声说:“我是怕你反悔。”
时咎顺势懒懒靠在他的肩上,突然想到之前何为说过的一句话,现场改编了一下送给沉皑:“我人死了火化了入坟了,嘴巴都要跳出来说‘老子永不反悔’。”
沉皑拿手捂着自己的脸,但没捂住满脸的笑意。
时咎知道他这句担忧下的潜台词,所以在说完搞怪的话后,还是认真地接道:“我之前有点心急,见不到你,把自己的生活也过得一塌糊涂,但后来想通了,活着就是活着而已,每时每刻都是我的人生,你也是我的人生,不是用睡着睡醒来界定虚幻真实。如果首先就贴个标签,那就把人生走窄了。”
他忽然坐起来,侧过身掰过沉皑的脸直视他,认真、非常认真、或许再没有这么郑重地剖白:“我喜欢你,是时时刻刻都喜欢你,是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的我都喜欢你。”
太阳可以直视,人心亦可以。
无怕无惧,不退不弃。
沉皑深蓝色的瞳孔倒影着他的模样,刻画着他的表情,随后,深蓝色眼睛里流露出了笑意,他柔和道:“好,再相信你一次。”
“嗯?”时咎困惑出声,“说清楚,什么叫‘再相信你一次’?”
沉皑拨开时咎的手,把头转了回去面向电视,轻描淡写道:“自己想。”
时咎无语,但还是象征性想了一下,随后他想到了在沉皑小时候,自己说过会永远陪他,转眼就消失二十年的事。
那算是个……意外吧?
哎对了。时咎抬手打断他和电视之间的目光接触,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小久的?”总感觉这家伙老早就知道了,但从来不肯对自己透露。
沉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茶几上的相框,时咎瞬间反应过来。
一直忘记这件事了,他当时还很疑惑,为什么沉皑给他下达命令是让他演奏大提琴,自己还真在办公室自信满满地向他展示玻璃水提琴,恐怕在听到自己演奏音乐会上那首曲目的时候,他就认出来了,在不知不觉间,沉皑早就把想知道的事确定了个遍。
“不对。”时咎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音乐会上拉大提琴的就是小久?”
沉皑拉了下嘴角,但不是什么特别开心的笑,他说:“你消失之后,每天都在想你,可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最开始那两年,几乎每晚都做梦,梦到的都是你,永远是你拉那首曲子的场景,像梦魇一样完全走不出来。”说着他还是笑出来,但时咎感觉那只是无奈。
这让时咎有些难过,他的目光又瞥向那个相框,那对节目单的完整临摹,到底经过了多少次梦魇,在那场音乐会里循环了多少次,才让一个小孩完整记住了仅仅是一张曲目单的设计,醒来他还能画出来,并且把听了几百次的旋律当做密码摆放在随时可以看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