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眼前发黑即将窒息的前一秒,那只手徒然松开。
沉皑的身体便随着承重物的消失,如同失了线的风筝迅速坠落。
三十多楼!
楼下的尖叫一下涌进耳膜,沉皑听到了尖叫,听到了风声,听到了自然里一切的声音,感受着重力对自己无法反抗的牵引。
混乱中,他想,时咎还在楼下,那是他最后的底牌。
沉皑闭上眼。
“啊啊啊——!!”
人群的尖叫大到活生生将心扯到嗓子眼,而看到高空坠落的那个身影时,时咎几乎是立刻冲了上去,他瞪红着双眼大吼一声,将手伸出去。
绝对不行!!!
被重力加速度扯下来的身影。在最后以快要看不清的速度掉下来,在尖叫声达到最高,人们不约而同捂住双眼那一秒,沉皑的身体停留在距离地面半米的地方,时咎伸出手,那身体便再次坠落下来,稳稳落入他的手里。
想象中的血腥场面没有到达,人群反应过来很快沸腾出更大的火花。
“掌权者出面!”
“围攻文明中心!”
“掌权者出面!”
“围攻文明中心!”
迟迟得不到回应的公民们开始自发往掌权者大楼里冲,不知道是谁刷开外面和里面通道的门,公民竟真的全部涌了进去。
沉皑咳了好久才从窒息里缓过来,他从时咎身上挣扎着起来,剧烈呼吸几口空气后,沉沉地笑着说:“我赌对了。”
“赌对什么了你就?”时咎焦急问。
“赌我的大艺术家会在楼下接我。”他被撞出去的角度是特意挑的,想到这里,他继续说,“他一直在楼上不现身,我上去,一定会跟他打起来,我被他推下来,你猜公民会怎么看?”
他是沉皑,不是别人。
时咎都要气死了,他长长吸进一口气,看着沉皑浑身的血和再次崩裂的伤口,又把骂人的话全部憋回去了。
“你,你……”时咎浑身颤抖着说,“下次提前跟我说!”
时咎明显被吓到了,见他惨白的脸色,沉皑愣了下,缓缓道:“对不起。”
时咎翻白眼:“算了,反正我俩谁都不会听谁的。”
沉皑否认:“不,我听你的。”
“你听个屁!”
不宜在怀抱里沉浸太久,沉皑慢慢站起来,看着冲进去的公民,皱着眉头刚想说不能让公民上去冒险,再上去几千个人,言威的雷电劈下来也是几分钟的事,就看见公民们不约而同又缓慢退出来了。
一个一个,慢慢地往后退,直至退到广场。在他们退出的最后面,时咎看到舟之覆笑盈盈地走出来,他的身后跟着的是亡灵大军,他就站在掌权者大楼门口懒洋洋说:“哎呀,我知道你们也对我怨言很深,但是今天我在,谁都上不去噢。”
时咎咬牙问:“他到底帮谁?”
沉皑:“不知道。”
沉皑看向舟之覆,却看到半空中若隐若现漂浮出来的光,还没来得及开口,时咎低声说:“你的能力已经回来了。”
“嗯。”
一直都有,只是重新慢慢聚集中,然后生生不息。
人群嘈杂的声音没有停止,有人在骂舟之覆,但舟之覆似乎一点反应也没有,依然是那副不太在意的模样。
言不恩一直在注视着楼上碎掉的落地窗,直到那里终于露出了他想看到的人的身影,她缓缓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广场中央,站在绿化带边缘,她身后就是那块刻有“爱是一切的答案”的碑石。
她不抱希望地给言威打了一个电话,却没想到言威很快接起来了。
“父亲。”她说,“你看得到我对吗?”
言威没说话,言不恩也听不到他的气息,她的身边太吵了。
不管他是否在听,言不恩自顾自喃喃说:“我一直都不愿意当掌权者,我认为那是你们的事,掌权者的担子太重了,到今天我也是这么觉得。我们以后,可不可以不做掌权者?好好生活。”
回答她的依然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