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受了伤,第一反应是回来见自己,可自己却连他走路不稳都没看出来。
等到给他打电话想要解释的时候,听他劈头盖脸一顿冲,自己却又什么都不想说了。
大概是当时的精神压力真的大到崩溃,然后,她就提了分手。
其实那个时候,时鸢以为是气话。
但直到最后一刻,她得知温网赛场上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巨变,才真正意识到,一切早就走向了无可挽回的深渊。
她自顾不暇,以至于在最艰难的时候,没有陪在俞枫晚的身边。
再后来,就是长久地自我麻痹。
把大量的时间精力投入到创作中去,写下上百万的文字,和笔下的人物共情,让灵魂暂时地抽离现实世界……
「我以为他不愿意见我。」时鸢低声道,「但我见到他,又发现,好像不是我想的那样。」
「你不是可以轻易地看穿他吗?这次为什么没有看穿呢?」维亚问道。
「什么?」时鸢微愣。
「嘛,这可能是当局者迷吧。」维亚加重了语调,「听着,那家伙就是个笨蛋,人特别倔,还很容易自卑——他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啊,认为自己做了很差劲的事情,把你惹得很伤心;而且那个时候,他很有可能再也打不了球了,在他眼中,这跟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废物没有区别。按照他的性格,只会选择自己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待着,把内心封闭起来,独自面对伤口。
「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提过。三年前,我去S大找你们的时候,我以为你们已经交往了,可他却说没有,我觉得他在诓我。可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吗?——他说『没资格』。因为他真的认为,当时处于谷底的自己没有资格、也配不上你。这一次也是一样的,他还是觉得自己没资格。他就是这种要命的性格,五年前是这样,两年前也是这样。大家总说他更成熟,说我是小孩子的个性,可事实是他才是小孩子好吧?死小孩一个。」
时鸢怔怔地听着,倏然间就想起了很多往事。
尤其是她第一次去俞枫晚校外租的那间公寓的晚上,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影,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他在黑暗中默默牵住她的手,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那么小心翼翼,仿佛生怕被拒绝。
后来他说,「本来想起码拿到ATP正赛资格再这样做」……
他真的是这样的人啊,时鸢想。
自己明明早就知道的。明明早在三年前,她第一次坐俞枫晚的车去机场,就在那短短的路程之中,看见了俞枫晚坚硬外壳下所包裹着的孤独、脆弱与自卑。
你以为他不要你了。你以为自己太过分,所以他才删了你,甚至不给你转圜的余地。可事实上是他自己觉得没资格,所以才跟你切断了联系。
当年他也是这样。明明那么想回到球场,两年里体能训练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却依旧独自来到S大,周围几乎没有人知道他曾经打网球。
现在他还是这样。自卑、孤独、倔强,说走就走,什么都要一个人扛。
……果然是因为当局者迷吧?当初作为旁观者,一眼就能看懂的事情,如今发生在了他们两个人之间,就看不懂了。
可时至今日,他依旧站在了最高处,自己任何时候,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
时鸢蓦然间理解了什么。